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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人開口。
這首《西江月》詞,大抵說人的婚姻乃前生註定,非人力可以勉強。今日聽在下說一樁意外姻緣的故事,喚做“喬太守亂點鴛鴦譜”。
這故事出在那個朝代?何處地方?那故事出在大宋景祐年間,杭州府有一人姓劉,名秉義,是個醫家出身。媽媽談氏,生得一對兒女。兒子喚做劉璞,年當弱冠,一表非俗,已聘下孫寡婦的女兒珠姨為妻。那劉璞自幼攻書,學業已就。到十六歲上,劉秉義欲令他棄了書本,習學醫業。劉璞立志大就,不肯改業,不在話下。女兒小名慧娘,年方一十五歲,已受了鄰近開生藥鋪裴老家之聘。那慧娘生得資容豔麗,意態妖嬈,非常標緻。怎見得?但見:
蛾眉帶秀,鳳眼含情,腰如弱柳迎風,面似嬌花拂水。體態輕盈,漢家飛燕同稱;性格風流,吳國西施並美。蕊宮仙子謫人間,月殿嫦娥臨下界。
不題慧娘貌美。且說劉公見兒子長大,同媽媽商議,要與他完姻。方待教媒人到孫家去說,恰好裴九老也教媒人來說要娶慧娘。劉公對媒人道:“多多上覆裴親家,小女年紀尚幼,一些妝奩未備。須再過幾時,待小兒完姻過了,方及小女之事,目下斷然不能從命!”媒人得了言語,回覆裴家。
那裴九老因是老年得子,愛惜如珍寶一般,恨不能風吹得大,早些地與他畢了姻事,生男育女。今日見劉公推託,好生不喜,又央媒人到劉家說道:“令愛今年一十五歲,也不算做小了。到我家來時,即如女兒一般看待,決不難為。就是妝奩厚薄,但憑親家,並不計論。萬望親家曲允則個。”劉公立意先要與兒子完姻,然後嫁女。媒人往返了幾次,終是不允。裴九老無奈,只得忍耐。當時若是劉公允了,卻不省好些本,止因執意不從,到後生出一段新聞,傳說至今。正是:
只因一著錯,滿盤俱是空。
卻說劉公回脫了裴家,央媒人張六嫂到孫家去說兒子的姻事。原來孫寡婦母家姓胡,嫁的丈夫孫恆原是舊家子弟,自十六歲做親,十七歲就生下一個女兒,喚名珠姨。才隔一歲,又生個兒子取名孫潤,小字玉郎。兩個兒女方在襁褓中,孫恆就亡過了。虧孫寡婦有些節氣,同著養娘,守這兩個兒女,不肯改嫁,因此人都喚他是孫寡婦。光陰迅速,兩個兒女漸漸長成。珠姨便許了劉家,玉郎從小聘定善丹青徐雅的女兒文哥為婦。那珠姨、玉郎都生得一般美貌,就如良玉碾成、白粉團就一般。加添資性聰明,男善讀書,女工針指。還有一件,不但才貌雙美,且又孝悌兼全。
閒話休題。且說張六嫂到孫家傳達劉公之意,要擇吉日娶小娘子過門。孫寡婦母子相依,滿意欲要再停幾時,因想男婚女嫁乃是大事,只得應承。對張六嫂道:“上覆親翁親母,我家是孤兒寡母,沒甚大妝奩嫁送,不過隨常粗布衣裳。凡事不要見責。”張六嫂覆了劉公。劉公備了八盒羹果禮物並吉期送到孫家。孫寡婦受了吉期,忙忙的制辦出嫁東西。看看日子已近,母女不忍相離,終日啼啼哭哭。誰想劉璞因冒風之後,出汗虛了,變為寒症,人事不省,十分危篤,吃的藥就如潑在石上,一毫沒用。求神問卜。俱說無救。嚇得劉公夫妻魂魄都喪,守在床邊吞聲對泣。
劉公與媽媽商量道:“孩兒病勢恁樣沉重,料必做親不得。不如且回了孫家,等待病痊,再擇日罷。”劉媽媽道:“老官兒,你許多年紀了,這樣事難道還不曉得?大凡病人勢兇,得喜事一衝就好了。未曾說起的還要去相求,如今現成事體,怎麼反要回他!”劉公道:“我看孩兒病體,凶多吉少。若娶來家衝得好時,此是萬千之喜,不必講了;倘或不好,可不害了人家子女,有個晚嫁的名頭。”劉媽媽道:“老官,你但顧了別人,卻不顧自己。你我費了許多心機定得一房媳婦。誰知孩兒命薄,臨做親卻又患病起來。今若回了孫家,孩兒無事,不消說起。萬一有些山高水低,有甚把臂,那原聘還了一半,也算是他們忠厚了。卻不是人財兩失!”劉公道:“依你便怎樣。”劉媽媽道:“依著我,分付了張六嫂,不要題起孩兒有病,竟娶來家,就如養媳婦一般。若孩兒病好,另擇吉結親。倘然不起,媳婦轉嫁時,我家原聘並各項使費少不得班足了,放他出門,卻不是個萬全之策!”劉公耳朵原是棉花做的,就依著老婆,忙去叮囑張六嫂不要洩漏。
自古道:“若要不知,除非莫為”。劉公便瞞著孫家,那知他緊間壁的鄰家姓李,名榮,曾在人家管過解庫,人都叫做李都管。為人極是刁鑽,專一打聽人家的細事,喜談樂道。因他做主管時得了些不義之財,手中有錢,所居與劉家基址相連,意欲強買劉公房子。劉公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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