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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恩愛從天降,萬種情懷得自由。
寄語今宵中夕夜,不須欹枕看牽牛。(其二)
廷章亦有酬答之句。自此鸞疾盡愈,門鎖竟弛。或三日、或五日,鸞必遣明霞召生,來往既頻,恩情愈篤。如此半年有餘,周司教任滿,升四川峨眉縣尹。廷章戀鸞之情,不肯同行,只推身子有病,怕蜀道艱難;況學業未成,師友相得,尚欲留此讀書。周司教平昔縱子,言無不從。起身之日,廷章送父出城而返。
鸞感廷章之留,是日邀之相會,愈加親愛。如此又半年有餘。其中往來詩篇甚多,不能盡載。廷章一日閱邸報,見父親在峨眉不服水土,告病回鄉。久別親闈,欲謀歸覲,又牽鸞情愛,不忍分離。事在兩難,憂形於色。鸞探知其故,因置酒勸生道:“夫婦之愛,瀚海同深,父子之情高天難比。苦戀私情而忘公義,不惟君失子道,累妾亦失婦道矣!”曹姨亦勸道:“今日暮夜之期,原非百年之算。公子不如暫回故鄉,且覲雙親。倘於定省之間即議婚姻之事,早完誓願,免致情牽。”廷章心猶不決。嬌鸞教曹姨竟將公子欲歸之情對王翁說了。此日正是端陽,王翁治酒與廷章送行,且致厚贐。廷章義不容已,只得收拾行李。是夜,鸞另置酒香閨,邀廷章重伸前誓,再訂婚期,曹姨亦在坐。千言萬語,一夜不睡。臨別,又問廷章住居之處。廷章道:“問做甚麼?”鸞道:“恐君不即來,妾便於通訊耳。”廷章索筆寫出四句:
思親千里返姑蘇,家住吳江十七都;
須問南麻雙漾口,延陵橋下督糧吳。
廷章又解說:“家本吳姓,祖當里長督糧,有名督糧吳家,周是外姓也。此字雖然寫下,欲見之切,度日如歲。多則一年,少則半載,定當持家君柬帖,親到求婚。決不忍閨閣佳人懸懸而望。”言罷,相抱而泣。將次天明,鸞親送生出園,有聯句一律:“綢繆魚水正投機,無奈思親使別離。”廷章;”花圃從今誰待月?蘭房自此懶圍棋。”嬌鸞;”惟憂身遠心俱遠,非慮文齊福不齊。”廷章;”低首不言中自省,強將別淚整蛾眉。”嬌鸞。
須臾天曉,鞍馬齊備。王翁又於中堂設酒,妻女畢集,為上馬之餞。廷章再拜而別。鸞自覺悲傷欲泣,潛歸內室,取烏絲箋題詩一律,使明霞送廷章上馬,伺便投之。章於馬上展春雲:
同攜素手並香肩,送別那堪雙淚懸。
郎馬未離青柳下,妾心先在白雲邊。
妾持節操如姜女,君重綱常類閔騫。
得意匆匆便回首,香閨人瘦不禁眼。
廷章讀之淚下,一路上觸景興懷,未嘗頃刻忘鸞也。
閒話休敘。不一日,到了吳江家中,參見了二親,一門歡喜,原來父親與同裡魏同知家議親,正要接兒子回來行聘完婚。生初時有不願之意,後訪得魏女美色無雙,且魏同知十萬之富,妝奩甚豐,慕財貪色,遂忘前盟。過了半年,魏氏過門,夫妻恩愛,如魚似水,竟不知王嬌鸞為何人矣!但知今日新妝好,不顧情人望眼穿。卻說嬌鸞一時勸廷章歸省,是他賢慧達理之處。然已去之後,未免懷思。白日淒涼,黃昏寂寞;燈前有影相親,帳底無人共語。每遇春花秋月,不覺夢斷魂勞。捱過一年,杳無音信。忽一日明霞來報道:“姐姐可要寄書與周姐夫麼?”嬌鸞道:“那得有這方便?”明霞道:“適才孫九說臨安衛有人來此下公文。臨安是杭州地方,路從吳江經過,是個便道。”嬌鸞道:“既有便,可教孫九囑咐那差人不要去了。”即時修書一封,曲敘別離之意。囑他早至南陽,同歸故里,踐婚姻之約,成終始之交。書多不載,書後有詩十首。錄其一雲:
端陽一別杳無音,兩地相看對月明。
暫為椿萱辭虎衛,莫因花酒戀吳城。
遊仙閣內佔離合,拜月亭前問死生。
此去願君心自省,同來與妾共調羹。
封皮上又題八句:
此句煩遞至吳衙,門面春風足可誇。
父列當今宣化職,祖居自古督糧家。
已知東宅鄰西宅,猶恐南麻混北麻。
去路逢人須借問,延陵橋在那村些?
又取銀釵二股為寄書之贈。書去了七個月,並無回耗。時值新春,又訪得前衛有個張客人要往蘇州收貨。嬌鸞又取金花一對,央孫九送與張客,求他寄書。書意同前。亦有詩十首。錄其一雲:
春到人間萬物鮮,香閨無奈別魂牽。
東風浪蕩君尤蕩,皓月團圓妾未圓。
情洽有心勞白髮,天高無計託青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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