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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惡氣!若不告他,怎出得這氣。”劉璞勸解不住。劉公央人寫了狀詞,望著府前奔來。正值喬太守早堂放告。這喬太守雖則關西人,又正直,又聰明,憐才愛民,斷獄如神,府中都稱為喬青天。
卻說劉公剛到府前,劈面又遇著裴九老。九老見劉公手執狀詞,認做告他,便罵道:“老亡八,縱女做了醜事,到要告我,我同你去見太爺。”上前一把扭住,兩下又打將起來。兩張狀詞都打失了。二人結做一團,相至堂上。喬太守看見,喝教各跪一邊,問道:“你二人叫甚名字?為何結扭相打。”二人一齊亂嚷,喬太守道:“不許攙越!那老兒先上來說。”裴九老跪上去訴道:“小人叫做裴九,有個兒子裴政,從幼聘下邊劉秉義的女兒慧娘為妻,今年都已十五歲了。小人因是老年愛子,要早與他完姻。幾次央媒去說,要娶媳婦。那劉秉義只推女兒年紀尚小,勒掯不許,誰想他縱女賣姦,戀著孫潤,暗招在家,要圖賴親事。今早到他家理說,反把小人毆辱。情極了,來爺爺臺下投生,他又趕來扭打。求爺爺作主,救小人則個!”喬太守聽了,道:“且下去!”喚劉秉義上去問道:“你怎麼說。”劉公道:“小人有一子一女,兒子劉璞聘孫寡婦女兒珠姨為婦,女兒便許裴九的兒子。向日裴九要娶時,一來女兒尚幼,未曾整備妝奩;二來正與兒子完姻,故此不允。不想兒子臨婚時忽地患起病來,不敢教與媳婦同房,令女兒陪伴嫂子。那知孫寡婦欺心,藏過女兒,卻將兒子孫潤假妝過來,到強姦了小人女兒。正要告官,這裴九卻得知了,登門打罵。小人氣忿不過,與他爭嚷,實不是圖賴他的婚姻。”喬太守見說男扮為女,甚以為奇,乃道:“男扮女妝自然有異。難道你認他不出。”劉公道:“婚嫁乃是常事,那曾有男子假扮之理,卻去辨他真假?況孫潤面貌美如女子。小人夫妻見了,已是萬分歡喜,有甚疑惑。”喬太守道:“孫家即以女許為媳,因甚卻又把兒子假妝?其中必有緣故。”又道:“孫潤還在你家麼。”劉公道:“已逃回去了。”喬太守即差人去拿孫寡婦母子三人,又差人去喚劉璞、慧娘兄妹俱來聽審。不多時,都已拿到。喬太守舉目看時,玉郎姊弟果然一般美貌,面龐無二;劉璞卻也人物俊秀,慧娘豔麗非常。暗暗欣羨道:“好兩對青年兒女!”心中便有成全之意。乃問孫寡婦:“因甚將男作女,哄騙劉家,害他女兒。”孫寡婦乃將女婿病重,劉秉義不肯更改吉期,恐怕誤了女兒終身,故把兒子妝去沖喜,三朝便回,是一時權宜之策。不想劉秉義卻教女兒陪臥,做出這事。喬太守道:“原來如此!”問劉公道:“當初你兒子既是病重,自然該另換吉期。你執意不肯,卻主何意?假若此時依了孫家,那見得女兒有此醜事?這都是你自起釁端,連累女兒。”劉公道:“小人一時不合聽了妻子說話,如今悔之無及!”喬太守道:“胡說!你是一家之主,卻聽婦人言語。”又喚玉郎、慧娘上去道:“孫潤,你以男假女已是不該。卻又奸騙處女,當得何罪。”玉郎叩頭道:“小人雖然有罪,但非設意謀求,乃是劉親母自遣其女陪伴小人。”喬太守道:“他因不知你是男子,故令他來陪伴,乃是美意,你怎不推卻。”玉郎道:“小人也曾苦辭,怎奈堅執不從。”喬太守道:“論起法來,本該打一頓板子才是姑念你年紀幼小,又系兩家父母釀成,權且饒恕。”玉郎叩頭泣謝。
喬太守又問慧娘道:“你事已做錯,不必說起。如今還是要歸裴氏?要歸孫潤?實說上來。”慧娘哭道:“賤妾無媒苟合,節行已虧,豈可更事他人;況與孫潤恩義已深,誓不再嫁。若爺爺必欲判離,賤妾即當自盡。決無顏苟活,貽笑他人。”說罷,放聲大哭。喬太守見他情詞真懇,甚是憐惜,且喝過一邊。喚裴九老分付道:“慧娘本該斷歸你家,但已失身孫潤,節行已虧。你若娶回去,反傷門風,被人恥笑,他又蒙二夫之名,各不相安。今判與孫潤為妻,全其體面。令孫潤還你昔年聘禮,你兒子另自聘婦罷!”裴九老道:“媳婦已為醜事,小人自然不要。但孫潤破壞我家婚姻,今原歸於他,反周全了姦夫、淫婦,小人怎得甘心!情願一毫原聘不要,求老爺斷媳婦另嫁別人,小人這口氣也還消得一半。”喬太守道:“你既已不願娶他,何苦又作此冤家!”劉公亦稟道:“爺爺,孫潤已有妻子,小人女兒豈可與他為妾。”喬太守初時只道孫潤尚無妻子,故此斡旋。見劉公說已有妻,乃道:“這卻怎麼處。”對孫潤道:“你既有妻子,一發不該害人閨女了!如今置此女於何地。”玉郎不敢答應。喬太守又道:“你妻子是何等人家?可曾過門麼。”孫潤道:“小人妻子是徐雅女兒,尚未過門。”喬太守道:“這等易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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