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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管道:“有何見教?”千戶道:“小可是南陽人,十五年前,也不曾有子,因到都下買得一嬋,卻已先有孕的。帶得到家,吾妻適也有孕,前後一兩月間,各生一男,今皆十五、六歲了。適間聽公所言,莫非是公的令嗣麼?”總管就把婢子容貌年齒之類兩相質問,姓名、住址,大家說個”容拜”,各散去了。無一不合,因而兩邊各通了總管歸來對妻說知其事,妻當日悍妒,做了這事,而今見夫無嗣,也有些慚悔哀憐,巴不得是真。次日邀千戶到家,敘了同姓,認為宗譜,盛設款待,約定日期,到他家裡去認看。千戶先歸南陽,總管給假前往,帶了許多東西去饋送著千戶,並他妻子僕妾多有禮物。坐定了,千戶道:“小可歸家問時,此婢果是宅上出來的。”因命二子出拜,只見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官人一齊走出來,一樣打扮,氣度也差不多。總管看了不知那一個是他兒子。請問千戶,求說明白。千戶笑道:“公自認看,何必我說?”總管仔細相了一回,天性感通,自然識認,前抱著一個道:“此吾子也。”千戶點頭笑道:“果然不差。”於是父子相持而哭,旁觀之人無不墮淚。千戶設宴與總管賀喜,大醉而散。次日總管答席,就借設在千戶廳上。酒間千戶對總管道:“小可既還公令郎了,豈可使令郎母子分離?並令其母奉公同還,何如?”總管喜出望外,稱謝不已,就攜了母子同回都下。後來通籍承蔭,官也至三品,與千戶家往來不絕。可見人有子無子多是命理做定的。李總管自己已通道無兒子,豈知被算命的看出有子,到底得以團圓,可知是逃那命裡不過。
小子為何說此一段話?只因一個富翁也犯著無兒的病症,豈知也繫有兒,被人藏過。後來一旦識認,喜也非常,關著許多骨肉關親的關目在裡頭,聽小子從容表白出來。正是:
越親越熱,不親不熱。附葛攀藤,總非枝葉。奠酒燒漿,終須骨血。如何妒婦,忍將嗣絕?必是前生,非常冤業。
話說婦人心性,最是妒忌,情願看丈夫無子絕後,說著買妾置婢,抵死也不肯的。就有個把被人勸化,勉強依從,到底心中只是有些嫌忌,不甘伏的。就是生下了兒子,是親丈夫一點骨血,又本等他做大娘,還道是”隔重肚皮隔重山”,不肯便認做親兒一般。更有一等狠毒的,偏要算計了絕得,方快活的。及至女兒嫁得個女婿,分明是個異姓,無關宗支的,他偏要認做嫡親,是件偏心為他,倒勝如丈夫親子侄。豈知女生外嚮,雖系吾所生,到底是別家的人;至於女婿,當時就有二心,轉得背,便另搭架子了,自然親一支熱一支。女婿不如侄兒,侄兒又不如兒子。縱是前妻晚後,偏生庶養,歸根結果,嫡親瓜葛終久是一派,好似別人多哩。不知這些婦人們為何再不明白這個道理!
話說元朝東平府有個富人,姓劉名從善,年六十歲,人皆以員外呼之,媽媽李氏,年五十八歲,他有潑天也似傢俬,不曾生得兒子。止有一個女兒小名叫做引姐;入贅一個女婿,姓張,叫張郎。其時張郎有三十歲,引姐二十七歲了。那個張郎極是貪小好利刻剝之人,只因劉員外家富無子,他起心央媒,人舍為婿。便道這傢俬久後多是他的了,好不誇張得意!卻是劉員外自掌把定傢俬在手,沒有得放寬與他。
元來劉員外另有一個肚腸。一來他有個兄弟劉從道同妻寧氏亡逝已過,遺下一個侄兒,小名叫做引孫,年二十五歲,讀書知事。只是自小父母雙亡,傢俬蕩敗,靠著伯父度日。劉員外道是自家骨肉,另眼覷他。怎當得李氏媽媽一心只護著女兒女婿,又且念他母親存日,妯娌不和,到底結怨在他身上,見了一似眼中之釘。虧得劉員外暗地保全,卻是畢竟礙著媽媽女婿,不能十分賙濟他,心中長懷不忍。二來員外有個丫頭叫做小梅,媽媽見他精細,叫他近身伏侍。員外就收拾來做了偏房,已有了身孕,指望生出兒子來。有此兩件心事,員外心中不肯輕易把傢俬與了女婿。怎當得張郎憊賴,專一使心用腹,搬是造非,挑撥得丈母與引孫舅子口逐吵鬧。引孫當不起激聒,劉員外也怕淘氣,私下週給些錢鈔,叫引孫自尋個住處,做營生去。引孫是個讀書之人,雖是尋得間破房子住下,不曉得別做生理,只靠伯父把得這些東西,且逐漸用去度日。眼見得一個是引孫趕去了。張郎心裡懷著鬼胎,只怕小梅生下兒女來。若生個小姨,也還只分得一半;若生個小舅,這傢俬就一些沒他分了。要與渾家引姐商量,暗算那小梅。那引姐倒是個孝順的人,但是女眷家見識,苦把傢俬分與堂弟引孫,他自道是親生女兒,有些氣不甘分;若是父親生下小兄弟來,他自是喜歡的。況見父親十分指望,他也要安慰父親的心,這個念頭是真。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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