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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地碰撞在了一起,“他恨她, 可是他是一個無能的人,光是恨,有什麼用? 如果她愛他的話,他就有支配她的權力,可以對於她施行種種絕密的精神上的虐待。那是他唯一的報復的希望。”言丹朱的熱情與善良使他會錯了意,他以為那是愛,他要惡狠狠地利用那愛,用愛,來恨。然而言丹朱並不愛他,他不過是她一個能保守秘密的朋友,一個她想讓他快樂的人,一個她想幫助的人。
沒有了愛,聶傳慶絕望了,憤怒了,他發瘋似的一腳一腳狠狠地踢著言丹朱,彷彿要把他對這個世界所有的冤鬱和仇恨徹底地釋放出來,發洩在言丹朱身上,言丹朱成為他一切悲劇的替罪羔羊。
在狂亂中,他想要置她於死地。“傳慶從牙齒縫裡迸出幾句話來道:’告訴你,我要你死!有了你,就沒有我。有了我,就沒有你。懂不懂? ‘他用一隻手臂緊緊挾住她的雙肩,另一隻手就將她的頭拼命地向下按,似乎要她的頭縮回到腔子裡去。她根本不該生到這世上來,他要她回去。”(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 這瘋狂的舉動,是他一生中最為徹底的反抗,也是他反抗的盡頭。
“丹朱沒有死。隔兩天開學了,他還得在學校裡見到她。他跑不了。”(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他又怎能跑得了,這愛與恨的折磨,這愛與恨的糾纏。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倉促結束,彷彿故意留下懸念,引人遐思。
這或許也是張愛玲有意所為,沒有結局才是最好的結局,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結局。
生命如此脆弱, 無法選擇地被命運的手臂推到岸上, 掙扎、沉淪。在沉淪中毀滅,就像那一壺茉莉香片,註定是一壺馨香的苦茶。
永結無情遊她帶著淚入睡,那淚在繡暗花的錦被上洇開,又被窗隙中瀉出來的一小縷無情的月光陰乾。她夢見了她的愛人,他在她身邊,說著好聽的話,無非是“歲月靜好”云云,但總是說到她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去了。
然而,當她驀然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愛人是沒有了的。更令她驚訝的是………這個世界已經換了天。
明明之前還是繁華奢靡的大上海,有著考究而瀰漫脂粉香氣的氣氛,但睜開眼,清醒過來,看到的卻是一個別樣的世界。
若說原來的上海,滿目望去都是有些褪色的斑斕,此時便只有如火一般燒到心裡去的紅了。共產黨的到來,起初只是讓這個名叫張愛玲的女子怔了怔。改天換日,她怕嗎? 不………不怕的。她經歷過香港淪陷、上海淪陷,還怕這個?
第七章 一個人的謝幕
她是個對政治沒有興趣的人。誰做主,對她的小生活來說,有什麼區別呢? 也許她依舊可以留在這所隔絕人寰的公寓裡,想想逝去的人與戀情,寫一點痴男怨女的故事。
然而,時局似乎並不允許她如此。在那個紅色的年代,張愛玲這個僅關注愛情,並且身上不可避免地帶著舊時代烙印的女子,必然不是當局喜歡的物件。更可怕的是,張愛玲與“漢奸”胡蘭成的往事,是眾所周知的。當然,幸運的是,一開始,在留在大陸的文化人受到第一波“大清洗”的時候,張愛玲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但她到底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知道自己想要寫的是什麼,她不願自己將來的所有文字,都被打上“紅色”的烙印。另外,留在大陸,她的物質生活,恐怕也是沒有辦法得到保證的………有一回,參加某活動,她穿著自己認為已經非常樸素的衣衫,仍然被側目。
“樸素”是那個時代的口號,但這個口號卻是張愛玲的死敵。沒有自由的創作氛圍,也沒有物質的保障,自己愛的人與愛自己的人也都不在這裡,為什麼還要留下來呢?
張愛玲決定,要離開大陸。
起初,她是不願出國的………那麼便去臺灣或者香港。臺灣島上,盤踞著剛剛吃了敗仗,一蹶不振的國民黨,氣氛也很是緊張。相比之下,香港的境況就要好上許多了。更令張愛玲滿意的是,香港大學也在那個時期覆校。
何必留在這個已經漸陌生,甚至開始變得可怕的地方呢? 在審查還不算太嚴格的20 世紀50 年代初期,張愛玲以繼續完成學業為由,前往香港。
她當然也是不捨得上海的………她出生、她成長、她筆下大部分人物生活的地方。然而,她熟悉的上海,霓虹燈、舞會、舞女的姿態與紳士的笑,似乎都一霎便消失盡了。這座城市原本如一個燙著頭髮、穿著旗袍與高跟鞋的女人, 她一舉一動都有著讓人感到心動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