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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義》十七回吐谷渾伏允自經死,注云:“從李靖傳文,不從《通
鑑》。”《宋史演義》三十七回知廣德軍朱壽昌棄官尋母條注云:
《宋史》壽昌本傳謂劉氏方娠即出,壽昌生數歲還家。但據王偁《東都
事略》、蘇軾《志林》皆雲壽昌三歲出母,今從之。
這些考證辦法,大致是學《通鑑考異》的,以演義而加考證功夫,他不
以一般演義自視可想而知。
第二,是大力闢妄。這裡所謂闢妄,主要是指史書上沒有記載,而由演
義小說虛構出來的事情,他怕讀者把這種虛構當作實有其事,故在正文或批
注中大力駁斥。如 《宋史演義》十六回寫陳摶之死,有云:
陳摶系一隱君子,獨行高蹈,不受塵埃。若目他為仙怪一流,實屬未當。
俗小說中或稱為陳摶老祖,捏造許多仙法,作為證據,其實是荒唐無稽,請
看官勿為所惑哩!
第三,是存疑。如 《宋史演義》十二回中說:
小子遍考稗官野乘,也沒有一定的確證。或說是太祖生一背疽,苦痛得
了不得,光義入視,突見有一女鬼,用手捶背,他便執著柱斧,向鬼劈去。
不意鬼竟閃避,那斧反落在疽上,疽破肉裂,太祖忍痛不住,遂致暈厥,一
命嗚呼。或說由光義謀害太祖,特地屏去左右,以便下手。致如何致死,旁
人無從窺見,因此不得證實。獨《宋史》太祖本紀只雲:“帝崩於萬歲殿,
年五十。”把太祖所有遺命及燭影斧聲諸傳聞,概屏不錄。小子也不便臆斷,
只好將正史野乘,酌錄數則,任憑後人評論罷了。從這三種情況看來,蔡東
藩對史料的選擇和運用是經過一番
審慎考核的,這不是小說家的任務,而是歷史學家的工作。他這十一部
“演義”可取之處和可貴之處就在這裡。當然,他是一箇舊知識分子,沒有
歷史唯物主義觀點,選用史料不可能完全正確,解釋史料更有他的侷限性。
何況史料本身還有很多問題,他亦不可能—一加以考核和辨別。像明建文帝
這個人,當“靖難”之師入南京後,他是死了呢?還是做和尚去了?這個問
題,明朝人談得很熱鬧,像 《致身錄》等書,寫從亡諸臣及飄泊經過,繪影
繪聲,究竟可信程度有多少,這是很成為問題的。但蔡東藩卻相信它,他在
《明史演義》廿五回中大寫特寫,在總批中又說:
建文出亡,剃度為僧,未必無據。就王鏊、陸樹聲、薛應旗、鄭曉、朱
國楨諸人所載各書,皆歷歷可稽。即有舛訛,亦未必盡由附會。這種說法,
彷彿能自圓其說。其實,他所舉這幾個人,都不是明初人,他們也是傳聞而
來,蔡東藩這種看法,未免有點武斷了。
不過,總的說來,蔡東藩是個史學湛深的學者,他對待史料的態度是嚴
肅認真的,即使個別地方取捨未必盡當,也不能不承認他是盡了相當的力量
的。特別是《元史演義》的前十回,他從蒙古先世寫起,包括西征和四大汗
國的建立,事情是極複雜的。蔡東藩嫌《元史》記得太簡單,從《元秘史》、
《蒙韃備錄》、《蒙古源流》、《元史譯文證補》,旁搜東西洋有關蒙古史
籍譯本,源源本本地寫。這段歷史今天我們讀來還覺得費力,他寫這些事情
所費的力量更可想見。這個人也可以說是有歷史考證癖的。
正因為他有考證癖,我們覺得他有些注中的考證還可精簡。如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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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各族的人名,原來史書是根據當時實際用的名字寫的,到清乾隆時有意把
它改譯一次,這種改譯,只有引起混亂,毫無意義。清代歷史學者如錢大昕、
趙翼等都避免用它,而蔡東藩於 《宋史演義》和《元史演義》內經常將人名
註明一作某某,如阿保機—作安巴堅之類,實在無此必要。他怕不注讀者不
知道,不知注了更易引起混淆,這是他所意識不到的。
三、本書的歷史觀點
蔡東藩是個舊知識分子,受封建思想影響很深。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