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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車駕,停著高坡,正思
下馬免冑,往迎天子,偏車駕已經南去,我總料是回都休息,不意為奸豎所
弒,怎得不悲?細想起來,實是老夫的罪孽哩。”你既自知罪孽。何不自縛
入都,聽候太后發落。將佐道:“主上失德,應有此變,與公無涉,請速入
都平亂,保國安民!”威乃收淚,率軍入都。甫在玄化門,尚見劉銖拒守,
箭如雨下,乃轉向迎春門,門已大汗,難民載道。威無心顧恤,縱轡馳入,
先至私第中探望。門庭無恙,人物一空,回首前時,忍不住幾點痛淚。這是
真哭。便遣何福進守明德門,縱兵四掠。可憐滿城屋宇,悉被蹂躪。毀宅縱
火,殺人取財,鬧得一塌糊塗,不可收拾。前滑州節度使白再榮,閒居私第,
被亂兵闖將進去,把他縛住,盡情劫掠。既將財物取盡,復向再榮說道:“我
等嘗趨走麾下,今無禮至此,無面見公。公不如慨給頭顱罷!”說至此,即
拔刀剁再榮首,揚長自去。
吏部侍郎張允,積資鉅萬,性最慳吝,雖親如妻孥,亦不使妄支一錢。
甚至箱籠鎖鑰,統懸掛衣間,好似婦人家環珮一般,行動震響,戛戛可聽。
妙語解頤。至是畏匿佛殿中,尚恐有人覓著,特在重簷下面的夾板間,扒將
進去,蜷伏似鼠。怎奈亂兵不可放過,先至他家中拷逼妻孥,迫令說明去向,
然後入殿搜尋。到處尋覓,未見蹤跡,便上登重簷,從夾板中窺視,果然有
人伏著;當即用手牽扯,張允尚不肯出來,拼死相拒。一邊躲,一邊扯,兩
下里用力過猛,那夾板卻不甚堅固,竟爾脫榫,連人帶板,墜將下來;亂兵
似虎似狼,撳住張允,把他衣服剝下,連鎖鑰一併取去。允已跌得頭青眼腫,
不省人事,漸漸的甦醒還陽,開眼一望,只剩得一個光身,又痛又冷,又可
惜許多鑰匙,急欲出殿還家,已是手不能動,足不能行。正在悲慘的時候,
幸得家人來尋,才將他扛舁回去。一入家門,問明妻子,聽得歷年家蓄,盡
被搶完,哇的一聲,狂血直噴,不到半日,嗚呼哀哉。守財奴請視此。
亂兵越搶越兇,夜以繼日,滿城煙火沖天,號哭震地。右千牛衛大將軍
趙鳳,看不過去,挺身直出道:“郭侍中舉兵入都,為鋤惡安良起見,鼠輩
敢爾,與亂賊何異!難道侍中本意,教他這般麼?”遂持弓挾矢,帶著從卒
數十名,出至巷口,踞坐胡床。遇有亂兵劫掠,即與從卒迭射,射死了好幾
人,巷中民居,才得安全。次日辰牌,郭崇威語王殷道:“兵擾已甚,若不
止剽掠,再經一日,要變作空城了!”乃請命郭威,嚴行部署,令將弁分道
巡城,不得再加剽掠,違令立斬。兵士尚恃有原約,未肯罷手,及見有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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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首市曹,乃斂跡歸營,時已斜日下山了。
郭威偕王峻入宮,向李太后問安,太后已泣涕漣漣。只因事成既往,無
法挽回,不得已出言慰撫。威復面請太后,此後軍國重事,須俟太后教令,
然後施行。太后也不多言,惟命威為故主發喪,另擇嗣君。威唯唯而出,令
禮官馳詣趙村,檢驗故主屍骸,妥為棺殮,移入西宮。威部下爭議喪禮,或
說宜如魏高貴鄉公即魏曹髦。故事,以公禮葬,威太息道:“禍起倉猝,我
不能保護乘輿,負罪已大,奈何尚敢貶君呢!”乃擇日舉哀,命前宗正卿劉
鄩主喪,且稟承太后命令,宣召百官入朝,會議後事。
太師馮道,最號老成,實最無恥。率百官入見郭威。威尚下階拜道,道
居然受拜,仍如前日,且徐徐說道:“侍中此行,好算是不容易呢?”威聞
道言,不覺色變,半晌才復原狀。語中有刺。旁顧百官,多半在列,惟不見
竇貞固、蘇禹珪二相。及問明馮道,方知二人從七里寨逃歸,匿居私第。當
下遣吏往召。二人不敢再拒,只好入朝。威仍歡顏與敘,請他照常辦事,才
得把二人憂慮,一概消除。
於是公同會議,指定罪魁為李業、閻晉卿、聶文進、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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