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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甫道:“我就知道你看報,
常在報上看到你的大作。”拈花笑道:“那些花報上登的詩,全不是我做的。都是
人家署了我的名字投稿的。在人家這自然是一番好意,其實真要我做起來,那個樣
子,也許我做得出。”侯潤甫道:“這樣說,你的大作一定是好的了。何以自己不
寫幾首寄到報館裡去呢?”拈花笑道:“雖然可以湊幾句,究竟見不得人。有一次,
我寄了一張稿子到影報館去,登是登出來,可是改了好多。”侯潤甫道:“一定是
改得不好。”拈花道:“就是改得好,改得我不敢獻醜了。編這一類稿子的,編輯
那位楊杏園先生,我倒是很佩服。”王朝海笑道:“你和他認識嗎?”拈花道:
“我也是在報上看見他的名字,並不認識。”王朝海笑道:“我聽你這口氣,十分
客氣,倒好像認識似的呢?”拈花被他一言道破,倒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也許
三位裡面,有和楊先生認識的呢。我要是在人背後提名道姓,傳出去了,可不是不
很好。”馬翔雲道:“你這話倒是不錯,我們果然有人和他認識。”拈花聽了就欣
然的問道:“哪一位和楊先生認識?”馬翔雲道:“我們三個人都不認識,但是我
們有一個朋友,卻和他認識。這個朋友,也是天天和我們在一處逛的,不過今天他
沒有來。”侯潤甫道:“誰和楊杏園認識?”馬翔雲道:“陳學平和他認識,據說
是老同學呢。聽說這姓楊的也喜歡逛,後來因為一個要好的姑娘死了,他就這樣死
了心了。”拈花道:“對了,那個要好的姑娘,名字叫梨雲,還是他收殮葬埋的呢。
這種客人,真是難得。”侯潤甫笑道:“拈花,你倒算得楊杏園風塵中一個知己。”
拈花道:“侯老爺,你想想看,多少患難之交的朋友,一死都丟了手,何況是一個
客人和一個姑娘呢?我在報上,看了他做的一篇《寒梨記》,真是寫得可憐。”侯
潤甫見她老誇者楊杏園,心裡卻有些難受,只淡笑了一笑。王朝海道:“既然你這
樣欽佩他,不能不和他見一見。我一定叫我那朋友轉告楊杏園,叫他來招呼你。”
拈花臉一紅道:“那倒不必,只要他來談一談,讓我看一看,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
人。”侯潤甫見她這樣說,越發不高興,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走到外面不住跌腳
道:“真冤!你看她坐在屋子犄角上,彷彿我們會沾了她什麼香氣似的,老不過來,
真不痛快。”馬翔雲道:“那就走過一家得了,這算什麼呢?”侯潤甫道:“我是
挑新姑娘失敗的,我還要挑新姑娘補上這個樂趣。”
正說話時,站在一家班子門口,電燈燦亮,有兩個桃子形的白磁電燈罩,上面
寫了銀妃二字。侯潤甫道:“就是這裡吧?咱們進去看看。”於是侯潤甫走前,王
馬兩位在後,走了進去。侯潤甫為了門口兩盞電燈所衝動,指明瞭要挑銀妃,恰好
銀妃屋子裡,已經有了客人,就請他們在別人屋子裡坐了。銀妃穿了一件粉紅色錦
霞緞的旗袍,滿身都繡著花,華麗極了,跟在他們三人後面,走了進來,只問了一
句貴姓。然後站在玻璃窗邊,對鏡子看了一看後影,理了一理鬢髮,搭訕著就走了,
屋子裡只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孃姨陪著。後來孃姨也走了,只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大姐,
靠著窗子嗑瓜子,問她的話,她就冷冷淡淡的說一句。不問她的話,她也不理。侯
王馬三人,只是抽著菸捲,彼此找話說。約摸有半個鐘頭,那銀妃也不曾來一回。
侯潤甫心裡明白,這一定是看不起他三人,老坐也沒味,就出來了。臨走的時候,
銀妃才趕了來,說一句“何必忙著走。”侯潤甫走出來,用腳一跌道:“好大架子,
我怎樣能出這一口怨氣?”一面走著,一面跌腳。馬翔雲道:“你別忙,今天晚了,
也來不及。明天我找了陳學平一路來,看他有沒有辦法?他是一個花界智多星,總
有妙計。”侯潤甫道:“好!我們明日在五湖春吃晚飯,在那裡計劃。”這一晚上,
各人不逛了,垂頭喪氣的回去。
到了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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