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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時豔陽高照,回來落日鎔金,徐少爺添了銀子給船家,叫他再往大柳枝巷子靠一靠岸,他自此日後便要到山上結廬苦讀,一直想拿些東西謝謝這個小人兒,吃了她的糕還拿了她的五毒香包,便是她還小,也該還她些什麼。
家家炊煙,出去織綢繅絲的大姑娘小媳婦拎了籃子家來,徐少爺坐在船中去看岸上走過的人,眼睛溜過一圈,盯著陳阿婆家的大門,許久都不見蓉姐兒出來,好容易瞧見個圓滾滾的女娃兒,剛要喚她,卻又不是,直等的暮色四起,弦月東昇,這才嘆一口氣,指點船家往南山去。
朱氏自王大郎搬出門去,整整躺在床上四五日不曾起來,那兩個原不肯走,無奈王老爺再不留他們,叫他們儘早搬出去,典屋子也好賃屋子也罷,總之再不能呆在家裡。
王大郎心頭悶了一口氣,叫蘇氏收拾箱籠要走,可點一點銀子,連一季的租錢都付出不來,要賃了屋住,哪裡是三兩日的事,只好又是去求親孃。
朱氏這回底兒都叫兒子媳婦掏空了,銀子早早幫他賠了出去,只好拿收攏的布去置鋪換銀子回來,別個送來的好綢好緞王老爺都心中有數,只撿那不貴重的擋掉三匹,又把自己家的釵環脫出來一付,湊了個三十兩銀子,十五兩典了上下二層的屋子來住,一個窄小天井,臨了河打水燒飯都便宜的很。
餘下的十五兩裡打了傢俱置了鍋碗,還留十兩給王大郎當本錢跑貨,這本錢已不算少,那賣油挑擔了三四年才攢下這些來,蘇氏卻還叫苦不跌,又是哭又是求,知道實無指望了,把箱籠收得滿當當的,連鏡子架都叫人搬了走。
原住在王家一針一線都不需他們來出,一日三餐四季衣裳都有人打理,可這一搬出去,活計就全落在蘇氏身上,早起要喝茶夜裡要燙腳,湯湯水水一頓都少不得。
蘇氏未嫁之前也不是富戶家出來的,這些活計也曾做過,可她自嫁了王大郎,初時還勤快,時候久了有人侍候著叫養出了懶性子,只是挑剔旁人,自家一根手指頭都不動,重又開始做起這活計來,第一日就要差點要了她的命。
她也跟朱氏似的,倒在床上只嚷著閃著腰,王大郎理虧,又從這十兩銀子裡頭,拿出五兩銀子買了個十二三歲的半大丫頭,蘇氏又嫌棄她是鄉下人粗手笨腳調理起來費力氣。
在家千日好,待自己出來立身了,卻是萬般不如意,原來紫帽兒街上住著的多是官家,如今典的這屋出門卻全是市井小民,蘇氏沒住上兩三日就跟人起了爭執,這些全是常年住在此地的,她不過新來,嘴上吵不贏不說,第二日屋門口就叫扔了一地的魚髒魚膽,腥臭沖天。
蘇氏又是叫罵又是跺腳,指這個問那個,無人搭理她,只說沒瞧見是誰幹的,王大郎嫌她剛到地方就惹事,自往外頭喝酒,深更半夜才家來,夫妻兩個日日拌嘴,再沒有好的時候。
這兩個也不是沒打過王四郎那間院子的主意,那間屋子是有契的,王老爺當初花了五十五兩買下的,典來的屋子又不同,典屋隻立點屋契,只當把這房子押給他們,等房主人有了銀兩還能贖回去住,就是在這兒住了,也不得長久。
朱氏也不是沒往王老爺耳邊去活動,她還沒張口,就叫王老爺一頓臭罵,說她不會教兒子,壞了他的名聲,朱氏這回卻不能說養不教父之過了,王大郎根上是姓鄭的,氣得仰倒,叫梅姐兒扶回屋去,嗚嗚咽咽哭了半日,闔家沒一人理人她,還是梅姐兒端了飯給她吃。
蘇氏不在,朱氏又病了,桃姐悶在屋裡不出來,梅姐兒從沒這樣自在過,王老爺因著虧欠她,從來不缺少銀錢,手頭有零碎的便給了她,見她愛動筆,還給她買了五色的彩墨跟狼毫細筆,一樣樣給她辦好了,家裡有幫僱婦人,她也不需要做活,只在窗下動動筆便成。
這日灶下無油,原是蘇氏走的時候,把一甕子油都給帶走了,只留一小壺,婦人使完了才察覺出來,嘴裡啐了一口,伸頭出來叫了梅姐兒,央她出去買油。
梅姐兒到朱氏那裡支了銅板,開門出去,正見個挑擔子的正在賣油,梅姐兒眼睛一掃見是個年輕的後生,先自紅了臉盤,有些扭捏的走過去遞了壺,那賣油的眼睛掃都不曾掃她:“左邊二十文,右邊二十五文,要哪個。”
一壺就是一斤,梅姐兒捏捏手裡的錢道:“要二十五文的。”這管聲音一出,那賣油的才抬了頭,見是個俏生生的小娘子,趕緊給她稱出來,梅姐兒立在牆邊等他,見他油擔子上除開紅漆寫的兩個“油”字,油桶邊還畫了兩枝梅花。
接過油瓶,會了鈔還回頭又看一眼,那賣油的曉得她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