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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娘臉上敷了粉搽了胭脂,卻遮不去眼睛下邊的青灰,一張了口卻還是原來模樣,半點兒也不訴苦:“我前些日子病著,倒沒上門去望你,茂哥兒呢?怎的沒來?”
朱氏還想叫茂哥兒當坐床童子的,王四郎哪裡能肯,索性不把兒子帶過來,秀娘見她這樣,知道她要臉,也不說破,點頭應道:“他身子一向弱,這許多人氣兒,怕把他燻著了。”
蓉姐兒扯了蘿姐兒的袖子,兩個立到捲棚下邊,藉著爬藤的絲瓜葉子擋住了問她:“你可好?”蘿姐兒笑著點點頭,再不肯多說,蓉姐兒知道她的性子,壓低了聲兒:“那一個聽說走了?”
若不深問她,她是半個字兒也不會說的,吃這一問果然低了頭,半晌才絞了裙帶子應一聲:“他還不如,不回來。”
可桂娘卻不是這樣想,紀二郎回來了,她又是茶又湯,又菜又是飯,樣樣整治精細,恨不能給他端到床前服侍他吃用。
蘿姐兒曉得親孃這麼著都是為了她,一顆心譬如浸了苦膽汁兒,卻半點都吐不出來,聽見屋裡頭親孃細聲細氣的賠了小心問紀二郎女兒婚事,她心頭就一片涼意,凍得手腳發木,人似落進了冰窟裡。
紀二郎口口聲聲是豬油蒙了心,說把那賤婦打出門去,又罵自個兒受了她的騙,只當那是樁好姻緣,如今醒過神來,差點兒就誤了女兒終身。
虎毒都不食子,怎的自家的爹比禽獸都還不如?
蘿姐兒坐在堂前,耳朵聽著內間的動靜,眼睛看著繡花筐裡的剪子,手在腿上緊緊交握,一隻手掐著另一隻手掌心,心裡混混沌沌,一時似又聽不見親孃驚喜的聲音,一時紀二郎那一句句又如同打在心頭。
還是桂娘出來喚醒了她,她喜的臉上泛光:“這回可好了。”說這一句,就差點和淌下淚來,蘿姐兒往隔斷裡頭望進去,紀二郎正翹了腳,吃著炸魚兒吐了滿地骨頭。
蘿姐兒低了頭,桂娘還只說個不住,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你爹給了銀子,咱們現去成衣店買兩件衣裳,明兒就是桃姐兒出嫁,一家子都要過去的。”
蘿姐兒說的這一句,蓉姐拉了她手,聽她說的話不像高興的樣子,握了她的手,不知說甚勸她才好,心裡也跟著難受。
徐娘子這些天都不曾上得門,這事兒怕是不成,蓉姐兒心裡覺得對不住她,卻又不能說得明白,只笑:“等你出了嫁,便好了。”
秀娘說話她也聽見一二句,此時學著說了出來,滿以為蘿姐兒要羞,可她卻一點羞意也無,冷淡淡一聲:“我何苦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蓉姐動動嘴唇,到底忍了沒說話,一片紅映著蘿姐兒滿目愁緒,除了陪著嘆息,也沒別的法子。朱氏又來請,兩個姐妹攜了手進屋,桃姐兒穿了嫁衣,端正正坐在床沿,一屋子的婦人都扭過身來瞧她們兩個。
一個個不住口的贊一回,眼睛落在蓉姐兒寶藍織金的裙子上,嘴裡嘖嘖有聲,蓉姐兒撿個角落拉了蘿姐兒坐住,外頭喧鬧鬧的鑼鼓一響,迎親的上了門,一屋子人都湧到外頭去看新郎倌兒,屋子裡剎時便只剩下桃姐蘿姐蓉姐三個。
桃姐兒早早就蓋上龍鳳喜帕,兩手交握在腿上,此時聽見響動到底按捺不住,把紅帕兒掀一掀,見著屋裡還有兩人,先是一震,又低聲開了口:“蓉姐兒,煩你給我倒杯茶。”
蓉姐兒站起來給她倒了茶遞過去,桃姐兒也不知是搽了胭脂面紅,還是真個羞,眼睛往門口轉了轉,又收回來拿嘴兒抿一抿茶,只略沾沾唇,便謝了蓉姐兒讓她還端回去。
“你怎不多喝些,要坐好些時候呢。”蓉姐兒一聲才落,桃姐兒就笑:“坐船去的,哪裡能喝水。”她夫家在泮水,還須得有個押送嫁妝的兄弟,朱氏原想同王老爺說項,叫王四郎送了去,王老爺只不肯應,還是桃姐兒自個兒拍了板兒,還叫她親哥哥王大郎送。
她壓低了聲兒倒聽不出有多啞,好些時候不見,她生的越發像朱氏年輕的時候,瓜子臉長條眼兒,眯起來很有些媚色,見蓉姐兒打量她,低頭笑一笑,把紅帕兒掀了下來。
“新郎倌來哉!”外邊媒人婆一聲喊,桃姐兒原就打顫,手一動,袖子裡頭掉出個巧果兒來,炸的乾點心當飢,吃起來又不會花了妝。
那巧果兒滾到屋子中間,媒人婆就要進門,蓉姐兒上去一腳把那巧果兒踢掉,桃姐兒立時把帕子放平,手端正正握著,同方才一樣,坐的又端莊又挺拔,媒人嘴裡好話兒不斷,扶了新娘子往堂前去,不待她說,桃姐兒就哭嫁起來。
蘇氏掀掀眼皮,轉身兜了些瓜子點心端到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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