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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來,安安靜靜的等著魚上勾。
大白越來越懶了,它剛到園子裡的時候沒有一刻閒得住,王家最先逛遍整坐園子的不是別個,就是它了,踩著欄杆跳到石頭上去拿尾巴逗魚,仰頭看著繡球花中間的大蝴蝶,身上滾了刺毛球回來就喵喵不住的撒嬌求人給它梳下來。
可好像天一涼下來,它就懶了,窩在褥子上睡得沒日沒夜,蓉姐兒聽見它打噴嚏,還當它也生病了,想給它煎柴胡湯喝。
藥是煎出來了,大白死活不肯碰一下,只要蓉姐兒拿著那碗過來,它就機靈的跳起來藏到櫃子底下去,不管怎麼說好聽話,就是不肯出來。
成天懶洋洋的翻了肚皮在涼床上睡覺,連茂哥兒都學著它的樣子,胳膊挨著耳朵,兩隻手伸過頭頂,挨著窗邊一面曬太陽一面打小呼嚕。
見它好容易有了精神,蓉姐兒就偷偷在魚簍裡藏一條魚,假作是自己釣著的扔給大白,大白咪嗚咪嗚叫兩聲,低頭就吃,蓉姐兒跟茂哥兒兩個蹲下來看它吃魚,茂哥兒還伸著小肥手去摸大白的背。
等下次蓉姐兒再拿魚的時候,茂哥兒也站著想餵給大白,可這魚是新鮮的,尾巴還在動,他又想碰又不敢碰,最後抓著蓉姐兒的手腕扔到大白麵前的盤子裡,自己拍拍手,又點點胸口,就像那魚兒是他捉上來的。
大白喉嚨裡發出呼呼哧哧的聲響,蓉姐兒知道這是它高興了,它也知道紅色的那些不能吃,便是蓉姐兒釣到桶裡,也還要倒回池子的。吃飽了舔乾淨爪子,大白又翻過肚子睡覺了。
“大白是不是生病?”蓉姐兒拿了繡花棚子,她繡的花已經很有模樣了,原在來的船上收的那些個貓毛,才放在小匣子裡,這回拿出來,想學著繡個屏。
“大白是年紀大了。”玉娘也在串針,手上拿的卻是一付鞋底,蓉姐兒盯著看看又垂下頭,她知道,那是給算盤的。
玉娘怎麼也沒答應,倒在秀娘面前說,認算盤當弟弟,兩個拜下乾親,往後她也算有了一門親戚了,還要按姐姐的樣子,給算盤定一門親。
這話是玉娘自個兒了算盤說的,算盤賭了氣,當場就喊她姐姐,讓她照著模樣給他尋摸一個,說完就甩了袖子走了,沉著臉好些天,外頭的小廝都進來訴苦,說小王管事脾氣大,有個不好就要發作,事兒辦差了一點就革月錢,還有人差點兒被他趕出門去。
秀娘把玉娘叫到身邊,把丫頭都遣出去,握了她的手:“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怎麼又認下來當弟弟了。”
“我也沒甚個想頭,嫁,我是不願的,我知道算盤是自小就沒了娘,想尋個能照顧些他的,既是照顧,乾姐姐也成,不必非得當娘子,娶親,還是尋個清白女兒更好些。”玉娘說完再不肯開口了。
秀娘這兒離不了玉娘,王四郎又離不開算盤,可這兩個因著這樁事,卻扯不乾淨了,宅子裡的姑娘哪個不知道算盤喜歡玉娘,還有誰敢嫁給算盤。
這真是兩頭都不知怎麼回絕,玉娘自然不是真心想認算盤當弟弟,不過叫他斷了這個念想,不成想算盤竟一口認了下來,玉娘還只在房裡做做針線,幫著秀娘理理家事,秀娘還是覺著她守著一輩子不嫁太淒涼了些。
玉娘卻不覺得:“女人這輩子,由人不由己,我偏偏想當個能自己作主的。”
這話叫蓉姐兒聽了去,玉娘給她守夜,她赤了腳從床上跳下來,跳到涼床上,把腳伸進玉孃的被窩:“玉娘,你真不嫁人了?”
玉娘背了身子,睜開眼睛,黃黃的大月亮透過窗紙映進光輝來,她也不轉身,伸手給蓉姐兒捂住腳:“嗯。”
“為甚?”蓉姐兒抱著肩膀:“因為算盤不好?”
玉娘坐起來,烏髮散在肩上,看蓉姐兒的臉在月光下映得白玉也似,眼睛也熠熠生光,摸摸她的光潔的臉蛋:“傻姑娘,你不懂,趕緊去睡。”
蓉姐兒皺皺鼻子,縮了腳跳兩步上床,蓋著被子,悶聲道:“我懂!”玉娘還不曾嘆氣,她卻嘆起來,覺得玉娘可憐,嘴上說不明白,又說一句:“我懂。”這回聲兒更低,扯起被角蓋住眼睛,吸著鼻子就要哭出來。
第二日又去問秀娘:“娘,為甚玉娘不肯嫁?”她想問的也不是這樁事,到出口又是一樣的話,秀娘點點她:“小姑娘家家問這些作甚,你少管這些事,趕緊的,把衣裳首飾撿一撿,吳家邀了咱們賞月亮呢。”
中秋十五,十四這一日卻是玩月的好時候,還是既不耽擱一家子團圓滿過節,也能會舊友聚親朋,吳家送了帖子來,請王家一家去吳家園子裡頭賞月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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