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覘筆吐一吐舌頭,再看初一那模樣,便瞧出大概來了,她總不急著同他搭話,無事也不往前湊,有送吃食送茶水這樣的活計全交給十五,可回回自家來時,耳朵卻豎的老高,眼睛也時不時的飄過來。
看明瞭這一節,覘筆衝他娘比了個大指:“高!您老實在是高哇!”說的像戲臺子上唱大戲的,叫陳嫂子一巴掌拍在頭上:“你也跟捧硯說說,我看這娃兒心眼實,哪裡懂這些個彎彎繞繞的。”
“得令!”說著右腿一抬,做個打馬的手勢,踩著鑼鼓點去了。
陳嫂子看看還在做針線的初一,甩甩手走過去:“死小子,又費了一雙鞋子,天天跟著少爺,倒比少爺穿鞋子還要費。”
初一正等著呢,好容易能給陳嫂子做點事,急道:“嫂子若不得空,我來也是一樣,雖說活計不好,也還能看得過眼呢。”
陳嫂子等的就是這句話,拿了布料子給她,叫她漿鞋底,接下來一旬日,初一再沒功夫幹別的,一閒下來就做鞋,漿好了鞋底還要裁鞋幫子,裁完了鞋幫子,還要繡雲頭紋,一雙鞋做得細緻精巧,底兒厚厚的,覘筆穿在腳上誇了好幾聲。
陳嫂子在初一面前也直誇她好,實則卻是半個字也沒透給兒子聽,又把那燒灶的活派給十五,叫初一干些輕省活,閒下來拉了她磕兩句家常,夾槍帶棒把十五貶一回,沒等兩個把書房那道門給闖開來,自家已經先人鬥了起來。
徐小郎往書院去前,又去了吳家一回,拜見過吳夫人見桌上一小匣子的金銀錁子,眼兒一掃瞧見下邊壓了張帖子,露了個邊角,上邊露出個王字來,笑一笑問道:“這又不年又不節的,舅姆怎麼備上這個了。”
吳夫人看他一眼,拿了茶盅兒舉到嘴邊,開了蓋子撇撇浮沫,啜了一口,抬眼看看自家外甥,見他面上只作無事樣兒,還拿一聲乾點心吃著,心裡嘆一聲道:“哪兒呀,是王家哥兒過生辰,小娃娃抓周,請了我去。”
本該擺在八月十五正日子的,王四郎還不曾家來,各家的太太夫人也要預備家宴,哪得功夫來賀,便往後挪了一挪。
徐小郎聽見王家就紅了耳廓,這些日子把短短說過那幾回話每日倒要想上百來回,越想滋味兒越濃,她一個眼神一點笑意,俱在眼前,越想便越急,若是按長久計,此時便得先定下來,等她再大些,說不定就有百家來爭了。
吳夫人瞧見外甥這個樣子,心裡又是重重嘆一口氣,還有甚個瞧不明白的,他這是想要跟了去,卻又不能開口,這上頭還真不能鬆了他,瞧這模樣已是衷情,往後若遠著些許就丟開手去了。
吳夫人心疼外甥,偏又做不得主,知道他這性子跟自家兒子不動,那一個是沒個三日火熱勁頭,可這一個卻是認準了就不放,又不知道他喜歡了多久,若是才瞧進眼裡便罷,可若是種在心上,卻不知如何是好了。
兩個正對坐無話,吳老爺進了門,他也是剛跑船回來,徐禮趕緊起來給他問安,吳老爺自然也在應邀之列,瞧見外甥便道:“你明兒就要進書院了,今兒鬆快鬆快,跟了一道,也好見一見人。”
吳老爺不比徐家那幾個兄弟,只認作官一條道,他心思更活,做官也要與人打交道,到得一處便先跟鄉紳交際,開了方便門好行方便事,徐禮年紀不小,只怕他過剛易折,帶他多見見多看看,跟這些個三教九流打打交道,才算是學了做人。
既是丈夫開口,吳夫人也不好駁,只把話茬開了:“趕緊下去疏散一回,在家可不清靜罷。”
徐禮也沒什麼好瞞的:“祖母叫母親給調了兩個丫頭進來,我讓她們在灶下做活計了。”來的時候又沒人說明這兩個是幹什麼用的,派在哪裡還不是看徐禮高興。
吳夫人一怔,跟丈夫兩個互相看看,有些話不得當面提起,差人送徐禮回他的院子,把王家的事擱在一邊:“你說,那徐老太太,是個甚意思?”若不是有這麼個婆母不時給吳氏添一添堵,吳氏哪裡會這樣早亡。
“想是覺著哥兒到了年紀罷,這上頭想是沒人提點他,萬幸這個外甥心思正,我來提點他,親近也不是不可,卻不能叫坐下胎來,到時還有哪家肯結親的。”吳老爺皺了眉頭,想來徐三老爺這個妹夫也不會在這上頭警醒兒子,若真的有了胎,女兒便罷了,是個庶長子,可不就是亂家的根本。
說到親事,吳夫人張張嘴:“這上頭倒不怕,我怕的是,禮哥兒自個相中了人。”
“哦?相中哪一家的?”吳老爺來了興致:“若是好,咱們便給牽個頭,上回辦的中秋宴,可是那時候瞧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