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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咧著一張大嘴:“還差五文呢。”
那男人也不回頭,往餛飩攤子上扔幾個錢,女人怕是一夜都在接客,還不曾用過飯,把衣裳一攏,接了個破口瓷碗裝的湯餛飩,多饒了一把蔥,還衝那擔子上的男人飛了個眼兒,轉眼看見王四郎跟徐禮,從上到下打量一眼,別個她都招攬一回,對著這兩個卻不吱聲。
徐小郎一付讀書人模樣,這條巷子裡頭倒不是沒有讀書人,戴了方巾遮遮掩掩的蓋了臉,一路走到相熟的人家,摳摳索索的摸出錢來,錢給的不多,事兒卻磨蹭。
可徐禮一瞧倒是富貴人家子弟,穿著緇衣袍子,頭上冠子上卻插了根玉簪,腰帶上還掛著三事,光一對雙魚玉佩就曉得不是出入這樣地方的人。
兩人一路繞過花柳街,行到混堂巷子,這地方一溜兒排開全是混堂,一條街上都罩著霧氣,王四郎這才回頭看看徐禮:“你怕是沒來過這樣的地方罷。”
徐禮看著就年輕面嫩,走過花柳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擱了,恨不得低了頭數著磚塊過去,聽見王四郎這樣問,心裡原來有的十分把握一點點消下去,卻不是王家沒相中他罷。
王四郎一路從街東頭走到西頭,倒數第三間,門聯上刻了“金雞未唱湯先熱,紅日東昇客滿堂。”二句,再往裡倒不似走過來瞧見那幾家,人挨著人進去。
徐禮這才知道這未來丈人竟是帶了他來洗澡,他略一躊躇便明白是大約是看看他有沒有暗疾,心裡卻不覺得受了輕縵,要把女兒嫁給他,總得看看好壞才是。
隨著王四郎踩了木梯子上門,上邊又不一樣,給了一兩銀,要了個單間,兩張床榻進門便是,再往裡看,還有個石砌的大水池子,王四郎看一看問:“可乾淨罷。”
跑堂一躬身子腆了臉笑:“乾淨的,”又問:“老爺要什麼香。”
“沉香。”王四郎說著又打點了一兩銀子:“預備些吃食來。”說著自個兒解了衣,還笑一笑道:“天涼了,這裡頭泡一泡通身筋骨舒暢。”也不等徐禮,自家解了衣裳就擱在榻上,先沖洗,搓上澡豆衝個乾淨,往到石砌的池子裡。
兩邊牆上還有磚雕的仙鶴,王四郎泡得通身上下三百六十個汗毛孔兒都舒開了,只閉了眼兒頭上搭條毛巾,等聽見徐禮進來了,眯了眼兒去看。
徐禮富貴人家長成,還沒泡叫熱氣兒就給燻紅了,王四郎看他身長體闊,身上也沒異味,也不似通了人事的模樣,心裡點了點頭,自家又閉起眼來,跑堂進來看著泡上了,拿鐵夾子夾了塊燒紅的石頭扔到水裡。
“滋”的一聲,水又熱了兩度,兩個俱都一言不發,須臾便有人端了托盤上來,泡著熱澡,喝了冰鎮菊花酒,王四郎一杯子下去,舒服的嘆了一聲:“我女兒脾氣急性子燥,我看你是個沉穩的,很好,很好。”
說的徐禮臉上更紅,也不知道是泡紅的還是燥紅的,王四郎泡了一刻叫跑堂進來,尋了上扦腳師傅進來,又是撓背,又是梳頭,還修了腳,一共摸了二十個大錢出來,看著徐禮穿上了衣衫等他,臉上還紅暈一片,耷耷眼兒穿上衣裳,一路走回家去,到了巷子口說道:“過兩日就換帖子,你自家看中的,若待她不好,嘿嘿,我這一把子力氣收拾你還來得。”
徐禮這回便似煮透了蝦子,連稱不敢,送了王四郎好遠,才暈陶陶往回走,眼看天色晚了,也不得往山院去,只好去了舅舅家過一夜。
吳夫人看見外甥漲紅了一張臉回來,還當他生了病,見沒個小廝跟著,趕緊打發他回房,又要請大夫來給他瞧病,徐禮只覺得熱氣從腳底一直湧到頭頂心,拉了吳夫人,臉上還笑呵呵的:“不勞舅姆擔憂,我是去了混堂跑了個澡。”
“怎的,你哥哥拉你去的?”吳少爺三日前調了回來,還是總旗,那個愛跑的性子不改,日日跟著同僚喝酒跑混堂,好容易家來卻把媳婦擱到一邊,三日才只回來住了一日,這樣子什麼時候能懷上個娃兒。
“不是,表哥回來了?”他心裡只記掛著親事,倒把吳策訥回來的事給忘了,吳夫人拍拍他:“你不是著了風寒便好,你哥那個野性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收斂。”
硬是逼他喝了半碗薑湯,徐禮蓋了被子,身上燥的睡不著,翻過來覆過去,貼餅子似的翻騰,只覺得身上熱的蓋不住,掀開被子躺了會兒還是覺著熱,心裡飄飄然想著要娶她過門。
脾氣燥,她可不是脾氣燥,巴掌差點兒就刮過來了,徐禮這輩子也沒幹過這樣不規矩的事,做了卻一點也不後悔,想著那黑洞洞的假山石洞,只她那一雙眼睛黑亮亮,貓兒似的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