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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秋葉白停下寬衣解帶的手,慢慢地踱步到窗邊,手在背後慢慢地握成拳,眯起眸子冷冷地看著那一片墨似的黑暗。
不知為何,明明一片寧和,她卻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銳利殺意。
寧春拿著湯婆子進門時就冷得渾身一顫,抬頭她看見的就是自家主子站在大開的窗邊,彷彿一點都不覺得冷,任由涼風捲著雪花飛進室內。
“主子,您這是作甚?”寧春將湯婆子給塞進秋葉白的床上,用被子蓋好,趕緊幾步到秋葉白身邊,就要關窗。
她按住寧春的手,不動聲色地道:“等一等。”
寧春一愣,看著她神色冰涼,眸光銳利,忽然間就明白了什麼,自家主子從來都是悠然自若的,出現這樣的表情,那就是有強敵來襲。
寧春面無表情地攏手入袖,握住了袖底刀。
雪落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秋葉白忽然鬆了手,順道將兩扇窗“啪”地一聲關上。
寧春:“走了?”
她點點頭,輕聲道:“嗯,走了。”
寧春有點擔心,顰眉:“主子,是不是大夫人她的人……。”
秋葉白搖搖頭,沉吟道:“不,不會是大夫人,大夫人身邊的人不會有那樣的殺氣。”
而且對方絕對不止一個人,踏雪無痕,殺氣陰戾,若非她從小就被師傅專門訓練得耳目敏銳,她自己本身也身懷武藝,只怕不會發現那些隱藏得極好的一等一的高手,杜珍瀾不過區區後院婦人,太后和司禮監不會將那麼多高手派給一個閨閣女子。
何況,今日她使了些迷障手段,雖然有點不入流,但算是暫時安撫住了杜珍瀾。
“莫非是江湖上的人?”寧春想想,又道。
秋葉白坐在梳妝鏡前,讓寧春為自己拆了髮髻,淡淡道:“我的身份一直從無人懷疑,此次回京也是秘密之事,不會有人發現,而且對方訓練之有素,進退之有度,與其說是江湖殺手倒不如說是……。”
她頓了頓,眸光微閃:“不如說是軍隊。”或者至少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朝廷中人。
看樣子,今日下午脫身之事,並不那麼順利,就算那位殿下沒有發現她的身份,也開始懷疑上了秋府。
寧春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秋葉白笑了笑:“也許我們得改變一些計劃了。”
原本她還想著能讓母親慢慢地脫離秋府,但是看樣子,步驟要加快了,特別是她那位挑剔的妹妹的婚事。
她雖然對嬌縱的秋善媛沒有什麼太多的感情,但是身為母親的風氏卻對她這個女兒呵護備至,一直都對將她感到愧疚,冒著天下之大不諱和生命危險將她扮作男兒身,就是為了保住她的性命和清白。
畢竟,秋家第四女這個身份,就是一個惡毒的詛咒,已經有好幾代秋家第四個女兒生出來就被淹死,或者送入了那見不得人的魔窟。
如今她已經有了擺脫秋家的能力,就定要將一直小心翼翼地過活的母親也帶走,頤養天年,讓風氏下半輩子不需要再在秋家過這種卑賤而提心吊膽的日子。
寧春看著面前少女清美無雙的面容,秀逸的身姿,眸子裡卻沒有絲毫女子的嬌柔,全是一種雌雄莫辨的冰冷氣息,卻有一種格外惑人的魅力,她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大好年華,尋常人家的女兒,只怕還在閨閣裡繡花梳妝,自家主子卻從小就在江湖裡漂泊,歷遍風霜,也許一輩子都不能以女兒身示人,更勿論嫁人。
但她也擁有了尋常閨閣兒女所沒有的自由,彷彿天生就該如傲雪而生的凌霜花一般,擁有屬於她的天地。
也不知幸還是不幸。
秋葉白素來是個敏銳的人,她伸手輕拍了拍寧春的手,難得地露出女兒家才有的溫然淺笑:“春兒,我很好。”
是的,她很好,因她來自和寧春不同的世界,這般身份給予的自由,雖然伴隨著致命的危險和風霜,但是比起在大宅院裡消耗一生在那些女子間的攀比勾鬥,再作為聯姻工具嫁個三妻四妾的夫君,她更接受如今的樣子。
所以,她很好。
——老子是四少很奸詐,公主很妖嬈的分界線——
綠竹巷裡綠竹樓,
滿樓皆見綠裳揚。
白虎大街附近的綠竹巷裡,是出了名的小倌館聚集之地,其中綠竹樓更是最為知名的去處,因這綠竹樓裡的小倌們都是容貌出眾,粗通文理之輩,來光顧的皆然是富家子弟,權貴人家好男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