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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國公無力地抬手,嘴裡輕喃:“快,快去——”咬牙,老淚縱橫,“去請九章親王。”
蘇氏嘉順太后薨,蘇國公府一朝動了根基,一榮俱榮,九章親王府,也該亂了。
次日,衍慶宮裡人來人往,獨獨不見炎帝,宮中兵荒馬亂。
未時,兩道聖旨相繼傳到了金鑾殿。
一詔天下,為喪。
“大燕天啟蘇氏嘉順太后,容德賢淑,鳳還天恩,江山為託朕之焉存,淳淳教誨猶如朕耳側,朕恩感同天。子夜三刻,蘇氏嘉順太后因病而薨,朕聞之悲痛欲絕,念太后隆德,追封親順皇太后,葬皇陵以伴先帝,舉國大喪。”
朝臣掩面,皆悲痛,據說,蘇國公當即暈倒在金鑾殿,九章親王直呼:母妃,你死得好慘。
慘?那一紙詔書只言蘇氏太后因病而薨,這喪哭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掩面抹淚的各位文武大臣,面面相覷,各有思量,皇帝黨,九章王黨,哭聲一伏更比一伏高,好似比誰更慘似的。
半刻鐘後,哭聲還沒息,又傳來第二道聖旨。
一詔後宮,為喜。
“朕連日痛失兩位至親,悲痛成槁,心病難醫,欽天監觀之,乃大燕之禍。
今,聞家七女胤榮縣主,良德禮謙,肅雍貌德,溫懿恭淑,富安正之美,有徽柔之質,實能贊襄內政,今冊為正二品榮妃,平朕之禍亂,定大燕之本,欽賜。”
這一旨落,滿朝文武全部鴉雀無聲,便連大哭的九章親王與昏厥過去的蘇國公也抽著氣,你看我我看你,蓄著眼淚也藏不住精光。
果然是喜事,瞬間便蓋過了喪事的風頭,百官議論紛紛,眾說紛紜:何故喜事趕著喪事?何故恩澤聞家七女?何故正二品四妃?何故……
天家事,多是理不清。
而後,宣聞柒進殿,接旨賜封,聞家七女,為大燕第一個在金鑾殿欽封的后妃,年僅十三。
退朝,聞柒妝容精緻,頭戴金步搖,宮裝曳地,手挽錦繡祥雲流蘇,然——
走了三步,身子一歪,聞氏榮妃娘娘、胤榮縣主伸手抹了一把鼻子,道一句:“靠,什麼玩意!”
隨即,一腳踢掉了腳下鑲嵌鎏金的緞面錦靴,一手抱著,一手提著宮裝,將手腕流蘇一纏,掛在了脖子上,走了幾步,又一停,罵了句‘累翻老孃了’,隨即拔了髮間金步搖,一頭墨髮披散下來,聞氏榮妃娘娘跳著小步,哼哼唧唧地蹦著走了。
一殿的百官,傻了眼,都還跪著,忘了起身。
走到門口,聞柒停住,回眸丟了個晃花人眼的笑,說:“愛卿們,別客氣,都平身哈,平身。”
哼著小曲,這才走了。
頓時,踉踉蹌蹌的一干文官武官絕倒,這哪是一國皇妃,這分明是市井流氓。
這才剛出了金鑾殿,禮部尚書鄭大人一個沒忍住,怒其不爭大喊一聲:“成何體統!哪有一點一國后妃的氣度,瘋瘋癲癲成什麼樣子!”
這話,是這個禮,大人們都點頭。
走在左邊,宣慰使衛大人同為一臉豬肝色:“還是個未及笄的丫頭,封了縣主便也罷了,誰知道這丫頭怎麼蠱惑了聖上,竟賜了封地,藤林三縣,便是天家王爺也不過如此封賞。”
賜了封地的縣主,大燕第一例。
想起那個滿載殊榮恩澤的女子,順天府丞盧大人就只搖頭,全是鄙夷:“是啊,天家若真要衝沖喜氣,大燕多得是世家清白的女子,怎生挑了聞家這命硬的遺孤。不過一個落魄世家的庶女,怎能列位妃四妃?便是一個小主,也是聖上恩賜。”
四妃之中,惠妃大氣沉穩端莊雍容,元妃知書達理溫柔婉約,已逝的華妃更不用說,曾是燕都第一才女蕙質蘭心通解人意,便是已遭貶斥的莊嬪也是才貌精絕美若天仙。
這新晉的榮妃……
“誒。”鄭大人重重一聲嘆,“年僅十三,出身庶女,德才禮法全無。”鄭大人搖頭,憂心忡忡,“只怕將來佞妃當道,亂了我大燕朝綱。”
其他幾位大人正要點頭苟同——
“佞妃?”
一聲悠揚婉轉的調笑,輕快肆意極了。
幾位大人左顧右盼,這才見殿前的大理石獅子前坐了個小身影,抱著一雙鎏金錦靴,支著腦袋笑盈盈地抬頭看石階之上的幾人:“幾位大人可真看得起本宮啊,既然如此,”她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塵土,將手裡的錦靴一丟,抬起下巴,一腳搭在了獅子邊緣,叉著腰問,“見了本宮如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