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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眉小扎》)
林徽因留學回來已成梁家媳婦,徐志摩也與陸小曼終成眷屬。兩人重逢,或坎坎坷坷,或幾經滄桑,彼此都已成熟,真正成了知己。儘管外界時有流言蜚語,他們的交往卻十分坦然,相知越來越深。徐志摩的突然罹難,格外使林徽因感到失去知音的無限痛惜。徐志摩匆匆由南方趕飛北平,正是為參加當晚她為外國駐華使節作的中國建築藝術講座。說徐志摩為林徽因而死固然不妥,但她心含歉疚該在情理,當然不勝哀痛:
突然的,他闖出我們這共同的世界,沉入永遠的靜寂,不給我們一點預告,一點準備,或是一個最後希望的餘地。這種幾乎近於忍心的決絕,那一天不知震麻了多少朋友的心。現在那不能否認的事實,仍然無情地擋住我們前面。任憑我們多苦楚的哀悼他的慘死,多迫切的希冀能夠仍然接觸到他原來的音容,事實是不會為體貼我們這悲念而有些須更改;而他也再不會為不忍我們這傷悼而有些須活動的可能!這難堪的永遠靜寂和消沉便是死的最殘酷處。”
(《悼志摩》)
梁思成前往撞機的濟南附近收屍,帶去了林徽因親手製作的希臘式鐵樹葉小花圈。北平的追悼會也是林徽因、梁思成夫婦和余上沅佈置的。有文章說,林徽因主持了追悼會,“全身穿孝,左右兩名健婦攙扶這希臘雕刻型美婦人,哭得成了個淚人兒,直往地下倒去,亂碰亂撞,恨不得立刻死了就好的。”()純屬粗鄙的謠傳。
頭兩年忌日,林徽因都哽咽著嗓子,用鮮花圍住逝者照片,和朋友們默默相對。以後她不滿意這悼念的通常形式,認為近於傷感,又不夠莊嚴,除點明陰陽兩界的阻隔外,實在沒有什麼紀念意義。第三個週年,林徽因恰好在浙江考察古建築。那天火車駛過海寧硤石,她站在車門外,凝望故人家鄉,身處幽暗的站臺,又一次淚水溢位了眼眶。儘管她仍不滿意自己的傷感,但傷感與否哪裡能由自己把握。她想起徐志摩的詩,依舊是傷感的詩句:
火車禽(擒)住軌,在黑夜裡奔:
過山,過誰,過陳死人的墳;
………………………………
就憑那精窄的兩道,算是軌,
馱著這份重,夢一般的累墜。
四年後林徽因終於掙脫出這份傷感,她告白徐志摩:“你應當相信我不會向悲哀投降,什麼時候我都相信倔強的忠於生的。”林徽因理智地認識到,“他人格里最精華的卻是他對人的同情,和藹,和優容”。在她的心裡,徐志摩的信仰正伴隨著她前行:
雖然四年了你脫離去我們這共同活動的世界,本身停掉參加牽引事體變遷的主力,可是誰也不能否認,你仍立在我們煙濤渺茫的背景裡,間接地是一種力量,尤其是在文藝創造的努力和信仰方面。間接地你任憑自然的音韻,顏色,不時的風輕月白,人的無定律的一切情感,悠斷悠續仍然在我們中間繼續著生,仍然與我們共同交織著這生的糾紛,繼續著生的理想。你並不離我們太遠。你的身影永遠掛在這裡那裡,同你生前一樣的飄忽,愛在人家不經意時蒞止,帶來勇氣的笑聲也知識那麼嘹亮。還有,還有經過你熱情或焦心苦吟的那些詩,一首一首仍串著許多人的心旋轉。
(《紀念志摩去世四週年》)
悼念徐志摩的文章不少,而寫過兩篇悼文的作者,唯郁達夫、沈從文及林徽因。郁達夫和徐志摩同窗,沈從文受過徐志摩提攜,兩人都寫得情文並茂,但又都不及林徽因的濃烈、深沉。
才子追佳人未能終成眷屬的故事並不少見。少見的倒是,雖不能成眷屬,卻一直保持著友誼。尤其是林徽因,不拘陋習,仍與志摩坦然大度地保持往來,乃至引為知己,堪稱女性中的超凡脫俗之輩。後人與其捕風捉影,樂道於虛妄的戀情,不如正視史實,咀嚼他們的作為,發揚其所顯示的美好人品。
林徽因的才華首次展示於社會是在泰戈爾訪問北京的那些日子,一九二四年四、五月間。那時泰戈爾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不久,詩翁由北京講學社請到中國,講學社的主持者是梁啟超、林長民他們。徐志摩擔當翻譯,也算跑腿的,事先具體聯絡,後又全程陪同。自四月十二日至五月三十日,長達五十來天,泰戈爾到了上海、杭州、南京、濟南、北京、太原、漢口等許多城市,足跡遍及半個中國。他的到來成為當時文化界一大盛事。
四月二十三日,泰戈爾一到北京,林徽因就往車站參加了歡迎、接待。
二十五日,她與梁啟超、林長民、胡適等一起陪同泰戈爾遊覽北海,參觀松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