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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似乎正使勁用她的嘴壓在他的嘴上,希望把他的心整個嘬出來。最後,她終於鬆開手退到一邊,仔細看著他———仔細注視著他。他知道她這是想幹什麼。他於是拉著她的手,領著她走過一段海灘,回到那邊的沙丘下邊去。她一聲不響地跟他走著。他感到,彷彿對他的一次最嚴峻的考驗,關係著他的生或死的考驗現在來臨了。他把她領到一個黑暗的沙窩裡去。
“不在這兒,”她說著,走到充分暴露在月光之下的一個沙坡上去。她一動也不動地躺著,圓睜著兩眼看著天上的月亮。他沒有做任何調情的動作,便直接趴到她的身上去。她用盡全力把他摟在自己的胸前,簡直像發瘋一樣。這場戰鬥,這場闖進極樂世界的鬥爭簡直是太可怕了。直到後來,這對他的靈魂完全變成了一種痛苦,最後他屈服了,他彷彿死了一樣放棄了鬥爭。他把自己的臉一半埋在她的頭髮裡,一半埋在沙土中,一動也不動地躺著,彷彿他從此再也不會活動了。彷彿他已經隱沒在那海邊的黑暗中,被埋葬掉,而他也只希望埋葬在那充滿神靈氣味的黑暗之中,這是他的惟一希望,再沒有任何別的了。
他似乎已經暈了過去。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又慢慢清醒過來。他感覺到了她的胸脯的異乎尋常的波動。他抬頭看看。她的臉在月光之下像一具聖像似的躺在那裡,兩眼呆呆地圓睜著。可是,從她的眼睛裡緩緩地滾出了兩滴淚珠,在月光之下閃著光,滾下了她的臉頰。
他感覺到,彷彿有一把刀插進了他的已經死去的身體。他儘量往後仰著頭,觀看著,神經緊張地呆了好幾分鐘:看著那在月光之下閃著金屬光彩的一動也不動的呆呆的臉,看著那直勾勾的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在那雙眼睛裡,淚水慢慢地聚集起來,在月光之下閃動幾下亮光,然後,由於那眼眶已無法容納,便滾了出來。那充滿月光的眼淚,流進黑暗,墜落在沙灘上。
他彷彿害怕似的慢慢脫開她,脫開她的擁抱———她一動也沒有動。他看著她———她仍然躺在那裡。他能就這樣走開嗎?他轉身看看開闊的海岸,在他的面前,空無一物。他於是向遠處走去,越來越遠地離開那伸直身子躺在月光下的沙灘上的可怕的人影,離開了那張不停地滾動著一顆顆淚珠的一動也不動的永恆的臉。
他感覺到,如果他必須再一次和她相見,那他必然會粉身碎骨,從此永遠失去存在了。然而到現在為止,他對他自己的活著的身體還仍然愛著。他走了很長很長一段路,直到後來,他變得頭腦昏昏,累得幾乎什麼都不知道了。然後,他找到一塊最黑暗的地方,便在那裡蜷著身子躺下來,失去了知覺。
儘管任何一點輕微的行動對她都會引起更深刻的痛苦,最後她終於慢慢脫開了她的強烈的痛苦的感情。她慢慢從沙灘上舉起她的已經死去的身體,最後終於站了起來。現在那月亮,那海洋,對她都已經不復存在了。一切都已經過去。她拖著她的已死的身軀向那所房子走去,走進她自己的房間,然後就一歪身在床上躺下了。
第二天早晨又給她帶來一段新的表面上的生活。可是她的內心已經完全冰涼、死去、毫無生趣了。早飯時候,斯克裡本斯基又露面了,他臉色煞白,完全像魂不守舍的樣子。他們彼此沒有說話,甚至也沒有對看一眼。除了一般人之間極普通、極無聊的應酬話之外,他們倆實際已完全分開。在他們在那裡度過的剩下的那兩天之中,他們從來沒有談過有關他們自己的任何問題。他們彷彿是兩個已死的人,彼此都不敢相認,不敢對看一眼了。
然後,她收拾行裝,收起了她的一切東西。有好幾個客人要同時離開那裡,並且乘坐同一列火車。所以他已經沒有機會再跟她說話了。
到最後一分鐘,他去敲了敲她的臥房的門。她手裡拿著雨傘站在那裡。他關上了房門。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你跟我的關係就算完了嗎?”他最後抬起頭來問道。
“這不能怪我,”她說,“你已經對我不感興趣了———我們彼此都不感興趣了。”
他看著她,看著那張他認為十分殘酷的毫無表情的臉。他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再碰她一碰了。他的意志已被粉碎,他自己已經枯萎了,可是他仍然還抓著他的肉體的生命。
“你是說,我什麼地方不對呢?”他用一種近於爭吵的聲音問道。
“我不知道,”她仍用她那呆呆的毫無感情的聲音回答說,“事情已經完結了。徹底的失敗。”
他沉默著。這句話讓他感到心裡像火燒一樣。
“那是我的過錯嗎?”他最後終於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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