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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帶著,自個兒雙臂盤胸杵在那兒,他目光淡淡掃過前頭半場,姿態似無害,實則蓄勢待發。
「你不是剛返家,怎又來到江北?是為生意上的事?叔父和嬸子知道嗎?」回過神,穆容華連三問,眸光不解卻也戒備地挪向站在略遠處不動的少年。
「家裡知我行蹤。」穆行謹忽然撇撇嘴。「被逼煩了,所以出來走走。」
「逼煩了?」她蹙眉。
行謹的隨行小廝替主子回話。「大少爺,呃,咱是說……大小姐,咱們老爺夫人要替十一爺相親,家裡送來好多大家閨秀的畫像,爺被逼煩了才離家散心,但有留書給老爺夫人。」
「……相親?」穆容華再定定神,而後頷首。「也是,你都行過弱冠之禮,合該相個好姑娘家定下。」
她驟然聽到一聲冷哼,飛睫瞥去,貌美如花的少年一臉抑鬱。
「倫大公子來訪永寧,所為又是何事?」
馬廄內一片沉靜,回應穆容華的僅有馬匹噴氣和踏足之聲。
沒人替自己作答,倫成淵悶了會兒終於蹭出聲音——
「我是來當他的隨從的。」
「他」指的自然是穆行謹。
聽得這話,穆容華覺得彷彿昨兒個斗酒的餘威猶存,頭暈腦脹又耳鳴心悸……隨從?這又是哪招?!
一個位高權重一品大官家的獨生公子,更是當朝國舅爺,還真一個、半個隨從都沒帶,自個兒卻趕著去當某位平民百姓的隨從!
「我也可以當他的小廝,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倫成淵又追加一句,聽得穆十一的正宮小廝一臉悲憤。
穆容華髮現自己即便想管也管不了了,尤其當她發覺此情事或許倫成淵並非一廂情願,定然有誰輕放,才會允許對方步步逼近。
她認了,莫可奈何只好垂首嘆氣。
有人用手時頂頂她,這舉動向來親暱,她抬頭給了身旁男人一個軟軟的、無奈的笑——我很好,沒事,不擔心的。她笑裡如此傳達。
遊石珍勾起嘴角,抬手揉揉她的頭,將她戴冠的髮絲揉得微紊,卻揉得她一顆心軟乎乎,軟得跟小小爺的嫩臉有得比。
等等!
等等啊——
誰在那裡?!
那軟嫩又肥美到流油的小小人兒是誰?!想幹什麼?!
遊家足抵萬金的小小爺不知何時擺脫馬伕大叔的圈護,更不知他手裡那顆地鼠小鞭炮是如何入手的,只知他拿的是馬伕大叔的老煙桿,填在菸鬥裡的菸草絲仍燃著碎火星子,小小爺用菸草火星子點燃鞭炮,然後——
小小爺把鞭炮插在一坨馬糞裡。
馬糞很大一堆,當真很大、很大一堆,是馬伕們清掃出來暫且放在一旁的。
不僅是她,遊石珍亦留意到那肥美身影,但一切已然太遲。
「阿叔啊叔啊——」鞭炮燃起,小小爺興奮叫聲響徹馬廄,舉高肥臂晃著身子歪歪扭扭奔來。
遊石珍瞬間出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他迎向小小爺,探臂一撈將孩子挾在腋下,回身欲撤時,另一臂把怔住的穆容華摟進懷裡,跟著提氣一騰,瞬間躍進馬槽最角落的所在,那地方空著沒關馬,有草棚遮頂,更遠遠避開那堆馬糞。
砰!
鞭炮爆開!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馬糞堆也炸開!
簡直是天女散黃花,十分的聳動有力!
熟悉小小爺作派的遊家馬伕們見肥娃高叫又竄逃,即便不知發生何事,第一時間全本能地尋找躲避處,稻草堆、門板、馬車底下等等,全派上用場。
果然平時有在練,馬伕大哥、大叔們堪稱完美地躲過一場「馬糞雪」,被噴得滿臉滿身的就那麼三人——穆行謹、無辜的穆家小廝,再加一個倫大公子。
小小爺分明是欺生。
完完全全就是欺生。無誤!
十來匹馬徒受驚嚇,猶在各自的欄柵內嘶鳴踏動。
被馬糞徹底招呼過的人也還僵愣在原地。
如此亂七八糟的,遊石珍卻只想大笑。
於是笑著籲出一口氣,他寬額抵在穆大少額上,而臂彎裡的小小爺絕對是不甘寂寞的,頂著肥額一直靠過來。
「阿叔啊叔,人來來嗚嚕咕嚕晤唔……」小小爺邊頂邊搶話,以明志氣。
「曜兒說得對,咱們遊家的爺要團結抗侮,那些人沒頭沒腦闖進來,自當吃點苦頭。幹得好啊兄弟!」珍二爺誇得毫不吝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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