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狼狽(第1/2 頁)
謝老太太與孃家族人鬧翻,根源可以追溯到她的少女時代,她父親呂少卿死在牢獄時起。
呂少卿當年被定了貪腐瀆職之罪,其實真正的原因是站錯了隊。他雖是個小人物,卻抱上了上司的大腿,而他的上司,又恰好擁護承德帝的一位皇子爭位。不過,承德末年的奪嫡之爭,所有皇子都是輸家,最後同歸於盡了,平白便宜了他們的堂兄弟燕王世子。每位皇子的擁護者,或是在奪嫡過程中受到對家攻擊,淪為犧牲品,或是在奪嫡之爭結束後,被承德帝視作害死兒子的原兇而處置,幾乎都沒有好結果。
呂少卿還更倒黴些,他雖然只是小人物,但並不算無辜,確實有過貪腐瀆職的行為,只是罪行太輕,本不致死罷了。所以,即使後來的幾位皇帝都曾經對這段時期內冤死的臣子們進行過平反,以示君王的寬仁恩德,但基本沒什麼人會平反到呂少卿的頭上。
但說他倒黴,其實他也算是幸運的,因為他沒等到上刑場,就病死在獄中,避開了身首異處的結局。而他被流放邊疆的妻女,則因為新君登基,大赦天下的緣故,在流放路上就遇赦放回了,身份也從罪眷變成了平民。
不過呂少卿因罪而死,連累了家族。當年還年輕的謝老太太陪同母親回到族裡時,頗受了一番冷遇。她嫁給謝澤湖後,就基本沒再回去過長興老家了。等到她喪夫之後,變賣家產,私自帶著兒子和未過門的兒媳出走松江,更是連想都沒想過要回湖州去生活。
但謝老太太心裡一直惦記著父親的死,總想著要為父親平反,好坐實自己官家千金的出身。不然她就只能在夫家族中炫耀這一點罷了,碰上知道自己根底的宋氏,還有可能清楚她父親事蹟的外人,她就一句話都不敢提了。
她當年會那麼積極地促成兒子謝璞與曹氏的婚姻,其實也有借曹家權勢為父平反的意思。不過,在謝曹兩家關係良好的那十幾年裡,曹家對她的訴求也是很敷衍的,頂多就是幫著遞了幾句話,促成了她父親呂少卿當年的老上司平反罷了。至於呂少卿這樣的小人物?誰記得?
可謝老太太一直覺得,自己父親是跟著老上司一塊兒蒙難的。老上司平反了,四捨五入也就跟她父親平反了沒兩樣。在她察覺到其中的區別之前,還真得意了一兩年的功夫。在那一兩年裡,她一度大張旗鼓地返回長興老家祭父祭祖,在族人面前也沒少炫耀她的好姻親曹家如何有權有勢,那種暴發戶式的嘴臉,以及傲慢無禮的態度,幾乎把呂氏合族上下都得罪遍了。
呂氏族中礙著曹家勢大,忍氣吞聲,沒敢跟謝老太太爭吵,只是在族裡為呂少卿擇了一個老實的嗣子,辦了過繼儀式,由他繼承呂少卿這一支的香火。但謝老太太從來沒把這個嗣弟放在心上,嗣弟便也不與她來往,自顧自地在老家祖宅裡過自己的小日子,生兒育女。
據珍珠說,謝老太太的這位嗣弟,如今已是兒孫滿堂,把原本並不算大的祖宅佔得滿滿當當的。謝老太太回去後,族裡人人都不待見。不過考慮到她雖然跟有權有勢的親家翻了臉,兒子卻還是個從三品的高官,並未失勢,倒也沒什麼人故意與她為難,只是沒人再忍她的閒氣罷了。她的嗣弟願意收留她在祖宅居住,但只能撥出半間偏院,謝老太太怎麼可能受得了這個氣?
珍珠哽咽著對文氏母子等人道:“老太太成天罵罵咧咧地,那位嗣老爺的兒孫們也不是易與之輩,每日說話含沙射影不說,無論三餐供給,還是衣裳用物,樣樣都怠慢得很。我與何媽媽只能想法子,自己掏錢為老太太買菜做飯,請醫吃藥,可是老太太……她忍不住那口氣!”因此又氣得吐了一回血。
文氏心裡對謝老太太和呂家族中的恩怨,其實門兒清,聞言也不好多說什麼,只道:“若是住得不順心,搬出來就是了。老太太的病要緊,只要養好了,她老人家上哪兒去不行呢?長興住不慣,進湖州城去就是了。我們家從前在湖州也有商鋪,雖說如今都落到曹家手裡了,但相熟的商家還有幾個,借住一下人家的別業,想來也是不難的。若是不知道哪家人可以信任,尋鋪子裡的夥計打聽就是了。”
珍珠擦著淚說:“我們做下人的,哪裡知道這些?當時就只想著請呂氏族裡的長輩們為老太太做主,可一直沒有人願意替我們說話。後來我們聽旁人說了,才知道老太太不但當年祭祖時,把合族人都給得罪了,過後族裡有後生上京趕考時,有無處住宿,或是囊中羞澀,也曾有人求到家裡,請老太太伸把手,可老太太一概不理會,給一兩吊錢,就把人給打發了。那可都是正兒八經的舉人老爺!族中各房各戶為此都十分氣憤,十多年來再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