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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了起來。
如此行駛了小半個時辰,馬車終於漸行漸緩,停在敬侯府後門。明塵遠早已在此相迎,見微濃下車,連句話都來不及多說,引著她便往聶星痕的寢殿裡走。
第69章 生死迷霧(六)
直到此時此刻,看到明塵遠憔悴蒼白的面色,微濃才真正意識到,也許聶星痕的確快要死了。
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還未走進寢殿,她已被嗆了一下。明塵遠二話不說,開啟房門,這時才低聲說道:“您要做好準備,殿下他……很不好。”
聞言,微濃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慢地推門而入。地龍蒸得滿屋熱氣沸騰,似為這寢殿鋪蒙上了一層霧。低垂的帷帳之下,是一張朦朧的面龐。微濃狠狠閉了閉眼,才發覺不是這屋蒙了霧,而是自己流淚了。平復片刻,再睜開眼時,她才看清了聶星痕的模樣。
消瘦蒼白,唇色泛青,一頭烏絲凌亂散於枕畔。緊閉的雙眼,緊蹙的眉峰,長長的睫毛下眼窩深陷,無不昭示了他昏迷中的痛苦。
從前那張稜角分明的俊逸面龐,此時再無往昔之神采。所有玉樹臨風的姿態都被這傷痛所帶走,只剩下一張皮囊附著於骨血之上,勉強可以看出來,他還是聶星痕。
卻已不是她十五歲時所愛上的那個,風采卓然的男。
微濃的視線緩慢向下,想要掀起被褥,去看看他傷在何處。然抬起的右手一直在顫抖,攥著被褥的一角,卻無力掀開。
明塵遠見狀,便上前給了一把助力,將被褥卷至聶星痕的胸膛處。裸露的肌膚肌理起伏鮮明,依然可以看出從前健碩的底。繃帶層層包裹著的心房位置,藥物已將傷口浸成了青黑色,有一種即將腐爛的恐怖展現於眼前。
還有,一道已然痊癒的疤痕從繃帶下方露了出來,緊貼在心房靠右一點,傷口細而銳利,一看便是舊傷。
微濃不自禁地去觸碰那道傷口,即便時隔一年多,這傷口依然觸目驚心,全是拜她所賜,拜驚鴻劍所刺。她似乎還能憶起那個夜晚,那種衝動,那種初初失去楚璃的悲痛,促使她不顧一切地刺了過去,想要報仇。
可惜,未中要害;
幸好,未中要害。
聶星痕,我還沒有找你報仇,你怎麼能死?
微濃輕輕將被褥替他蓋好,緩緩站起身來。眼淚將落而未落,凝結成一顆顆滄海明珠,綴滿她的長睫。
“看見殿下這個樣,您還恨得起來嗎?”明塵遠在旁邊低聲問道。
“恨。”微濃扯動唇角,不知是微笑還是哽咽:“王上說了,倘若他死了,整個楚宗室都要陪葬。”
明塵遠聞言蹙眉:“您是為了楚宗室?一點都不顧惜殿下?”
“不。”微濃抬手掩上雙眸,試圖掩飾自己哭泣的事實:“他如今還不能死,我答應過王上,不會讓他死的。”
“自欺欺人。”明塵遠長嘆一聲,諷刺之意不加掩飾。
微濃垂目盯著聶星痕,話卻是對明塵遠說道:“我現在要去找救他的法,你去嗎?”
“去哪兒?怎麼救?”明塵遠迫不及待地追問。
“去璇璣宮,我約了人。”微濃無力地握住床榻稜柱:“也沒有其它法了,姑且一試吧!”
第70章 生死迷霧(七)
一個時辰後,璇璣宮待客苑。
微濃差人添了一筆可觀的香油錢,換來這麼一座清幽的園。明塵遠在外頭與東宮的眼線相周旋,試圖為她多爭取一點時間。
微濃坐在案几前,將兩隻茶杯相對擺放,靜待來人。她竭力說服自己,今日一舉並不單純是為了聶星痕,更多的,她是為了楚宗室。
腳步聲慢慢臨近,微濃緊張地盯著門外。然而當來人推門而入時,她還是吃了一驚。
來人似是更加吃驚,站在門檻處,再也不往裡邁入一步。
微濃起身張了張口,還是無力地喚了一句:“父王。”
楚王胤,不,如今應當是永安侯楚胤,早已沒了從前在楚國時的清朗矯健。他瘦了,也蒼老了,亡國之君的滋味不好受,遑論他還痛失愛,寄人籬下。
微濃眼眶一熱,正待開口問候,便見楚王驚訝之餘已冷笑起來:“原來你真的沒死。”
微濃低下頭,強力遏制住心虛之意:“臣媳有苦衷。”
楚王對此毫無知悉的興趣,勉強跨入門檻內,卻不落座,隔著很遠的距離看她:“你以‘故人’的身份相邀珩兒,是為了什麼?”
微濃猶疑一瞬,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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