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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墳墓中復生的時候,真正能夠令他驚訝的事情也就少得可憐了。
接下來的漫漫十二個小時旅途,兩人一直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天。但李真有自己的心事,興致並不高。他只對齊遠山說自己老家是更北邊的一個小村子、來的路上丟了身份證。至於去平陽要找什麼人,遠山已經幫他圓了謊。
交談中得知李真比齊遠山要小上七個月,於是齊遠山對這個來自更偏遠的山村、家裡遭了地震無以為生、連頓飽飯都捨不得吃的弟弟表現出了更多更強烈的同情心。這個質樸的農村少年已經把他當做親弟弟來了——甚至還打算下了車先陪他去公安局補辦一張身份證。
李真當然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
靠在椅背上睡過了顛簸的一夜之中,平陽客運站到了。
第九章陌生人
兩個人分了手,李真站在街頭著川流不息的車輛與行人。往日令他厭煩的喧囂聲如今聽起來如此親切,就連垃圾桶上的汙漬頭透著生機勃勃的味道。
這才是人間。他對自己說。
他足足走過了兩條街,才遇到一輛空車。對司機報出了家裡的地址,黃色的羚羊轎車便躥上了街道。他緊抿著嘴,路邊高樓一棟又一棟倒馳過去,一切都恍若昨日。
最終車停在小區門口。
李真結了賬,先去小區旁邊的超市裡花兩塊錢買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戴在頭上,又將帽簷壓低。然後他將手抄在兜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了小區。
這時候是早上七點半,天色還有些黑,但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他一路走到自己家的單元門口、輸入密碼,然後輕手輕腳地上到四樓——就像是做賊。
家門就在眼前,兩側沒有貼對聯,門上也沒有貼福字。這是北方的習俗——家中有人去世,照例春節是不貼這些東西。然而……也有可能是他們在春節之前就搬走了。
李真握著微微發抖的手,抬起來在門上敲了三下。
那三聲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心裡,他無聲地喊:“開門哪!我回來了!我沒死!!”
然而門裡寂靜無聲。
他又敲了三下。這次,變成了“咣咣咣”。從未感覺時間過得如此漫長。寒意從地上爬進他的褲腳,令他的脊背上泛起一陣小疙瘩。然而門裡依舊沒有聲音。
他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他強迫自己再次抬起手——“咣咣咣咣咣咣……”
“咔噠——嗚——”門開了。
然而卻是隔壁的那一家。
李真連忙縮回身子、低下頭,想要走進樓道里,但那人已經到了他。
那人是隔壁的孫阿姨,她穿著睡衣疑惑地著李真:“……你找誰?”
“我……”李真索性抬起了頭,直愣愣地盯著她。
孫阿姨見他的臉,露出略微驚訝的神色——但轉瞬即逝。仍舊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你找誰?”
咦?李真在心裡低嘆了一聲,她不認識我?這不可能……孫阿姨幾乎是著他長大,然而……她沒有認出來?
他再一次觀察對方的表情,直到確定那不是作偽,才收斂了情緒,說道:“這家人……去哪了?我是……李真的朋友,我來找他來了。”
“李真啊……”孫阿姨聽到這個名字,臉上暗淡下來,“你找李真啊。唉……那孩子去年就沒了。”
“那……他家裡人呢?”
“你找他家裡人幹什麼?”充滿了警惕性的一句話。李真的心裡升起某種不祥的預感。但他還是做出驚訝又惋惜的神色來:“啊?沒了?……你是說他死了?我……我想問問他家裡人,我去他。”
孫阿姨再三打量李真的臉,最後才鬆了口氣,同時完全失去了攀談的興致:“算了吧。別問了……他家裡人搬走挺久了。一個軍牌車接走的,走的時候啥都沒帶……可能是家裡的親戚吧。”說完,她“咣噹”一聲關上了門。
李真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親戚?家裡哪還有什麼親戚?爸媽都是獨子獨女。更何況軍牌車……更不可能!
一定發生了什麼。他對自己說。
然而令他更奇怪的是,孫阿姨見到他,就像是在一個陌生人——儘管臉上先前露出了些許驚訝。難道我現在不是我的樣子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他匆匆跑下樓,重新回到之前的超市裡,在日常用品當中找到了一面鏡子。
鏡子裡出現的,竟是一張有些陌生的臉。
要說樣子,眼角眉梢依稀可見過去的痕跡,但大體輪廓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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