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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長安鄴城等,雖也為都城,卻因歷盡戰亂,略顯滄桑,更令人人趨向少經戰火,相對安穩的江南,以為天堂,遂有“天下繁花聚建康”之說,如宇文慶這樣的北周官員,雖然嘴上不說,心裡未必對建康城沒有嚮往傾慕,隨他一道來的侍從們不必掩飾,早將豔羨讚歎之意表露無遺,這讓前來接風的陳朝官員心頭自得,忍不住向他們隨手指點介紹這城中風物。
入城之後,宇文慶等一行人自然下榻陳朝提供的行館,晏無師也不例外,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又有救命之恩在,宇文慶自動自覺將正院讓了出來,自己搬到偏院去住,可憐他那名侍妾玉姿,自打那夜受驚之後,一病不起,這陣子纏纏綿綿,直到入城安頓下來之後方才好些。
合歡宗行刺不成,便再無動靜,宇文慶起先還擔驚受怕,後來轉念一想有晏無師在,若讓刺客得逞,他這個浣月宗主豈不得顏面掃地,這對於江湖人而言是比性命還重要的事情,便逐漸放下心來,帶著愛妾盡情遊覽建康城,等待陳主的召見。
這一日,沈嶠正在屋裡聽婢女唸書,外頭有人來報,說宇文慶前來拜訪。
茹茹見沈嶠點頭,便放下書本去開門。
宇文慶走進來,先是左右看看:“怎麼,晏少師不在?”
沈嶠笑道:“他與我本來就不同屋,宇文大夫若要找他,便是找錯地方了,不過我聽說晏宗主今日有事,很早就出門了。”
宇文慶嘿嘿乾笑兩聲:“正好正好,少師不在也好,他老人家厲害得很,我每回與他說話,比面見陛下還要緊張!”
茹茹忍不住撲哧一笑。
宇文慶對美人素來寬容,見狀也不動怒,反是朝茹茹笑了一下。
茹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宇文慶對沈嶠笑道:“今日天氣甚好,沈公子要不要去外頭逛一逛,建康倚傍淮水,聽說淮水津渡甚多,每處俱有集市,不如出去瞧瞧,順便買些河鮮回來,晚上讓他們做一頓席面如何!”
說罷又想起什麼似的:“你是道士出身,該不會也戒葷腥,要吃素罷?”
沈嶠:“那倒不必,只是我眼睛不便,恐怕要拖累你們的行程。”
宇文慶笑道:“沈公子還救過我的命呢,當時可是我拖累了你,何必這樣客氣?”
沈嶠這次沒再拒絕:“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行館離津渡不遠,宇文慶便沒有乘坐馬車,而是帶著玉姿等人步行出門,他原先還擔心對沈嶠而言不大方便,但對方手裡雖然拄著根竹杖,速度卻並不比他們慢,也不需要任何人攙扶,跟宇文慶並肩而走,幾乎與常人無異。
宇文慶發覺他沒有佩劍出門:“沈公子,你的劍呢?”
沈嶠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不由一笑:“宇文大夫不必擔心,若是遇見敵人,我這竹杖也能抵擋一二,更何況這裡怎麼說也是建康城,有臨川學宮坐鎮,合歡宗的人不至於膽大妄為到敢在這裡下手的!”
宇文慶被他戳中心事,老臉一紅:“難怪我覺得自打入了城之後就平安許多,連少師也放心離開去辦事,原來是如此。”
沈嶠:“陳朝與周國結盟,若讓你在建康城遇刺,他們豈非無法向周帝交代,還談什麼結盟,所以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你的周全,行館周圍時時都有高手,只不過沒有被你發覺罷了。”
宇文慶湊近他小聲道:“沈公子啊,我知你並非孌寵一類的人物,也從來不敢看輕於你,今日趁著少師不在,我方敢對你說兩句實話,你可知長安城中那些人是如何看你的?”
沈嶠但笑不語。
宇文慶以為他不知道,就委婉道:“他們都說你如今龍困淺灘,不得不依附晏宗主,為了保全自身,連……咳,連風骨氣節也不顧了,你我同行一路,我又蒙你救命之恩,自然明白你斷斷不是如此,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啊!你若是有機會,還是離晏少師遠些罷,何必任由別人往你身上潑髒水,平白辱沒了你,唉,那些話我聽著都生氣!”
沈嶠知道他一定是因為那天在馬車上看見的一幕,才會說這種話,但他一時半會也沒法解釋太多,只能道:“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你誤會了,我與晏宗主並非那等關係,晏宗主性情有些……反覆無常,所以常常會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情。”
宇文慶:“我懂,我懂,你當然不可能是依附晏少師的孌寵,我也不是對龍陽之好抱有偏見,不過你現在的處境,若與晏少師,那個,咳,互相喜歡,只怕遭遇流言蜚語傷害的人是你,而非晏少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