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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中父子相殘已非奇聞,但宇文贇早就被立為太子,這皇位遲早都是他的,若宇文贇這還等不及,迫不及待想殺了父親,那可真是喪盡天良了。
沈嶠問竇言:“宇文贇知道你聽到了,所以要捉你?”
竇言紅著眼點點頭:“當時我躲在裡頭一動不敢動,生怕被宇文贇發現,他走了之後我才出來,他在外面宣佈陛下駕崩的訊息,我趁亂趕緊跑出去,誰知卻被宇文贇發現,他疑心我可能看見他殺了陛下的事情,派人追到家中,借表兄妹敘舊之名想讓我進宮。”
蘇威:“你父親與襄陽長公主可知此事?”
竇言:“表兄生性多疑,我怕他們知曉內情之後會在表兄面前露出形跡,所以不敢對他們透露隻言片語,阿爹阿孃只當我因為先帝駕崩而悲痛不已,表兄除了國喪,立時就派人上門來,我怕阿爹阿孃攔不住,便獨自偷跑出來,本想去邊家找人,誰知道那裡已經沒人了。”
這時敲門聲響起,蘇威開門出去,片刻後又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湯麵。
“阿言餓了罷,先吃點東西再說。”
竇言畢竟是個不足十歲的小童,再如何聰穎冷靜,餓了好幾頓之後,再看見這碗湯麵,禁不住垂涎三尺,二話不說低頭便吃,往日錦衣玉食養出來的慢條斯理不翼而飛,顯出幾分狼吞虎嚥。
宇文憲看得心酸,忍不住道:“慢點吃,別噎著了。”
沈嶠:“宇文贇既是這般為人,難道先帝在位時竟毫無察覺?”
他也曾見過宇文邕一面,對方實在不像這麼昏聵的人。
蘇威想起還未介紹沈嶠,便對宇文憲道:“齊王殿下,這位是玄都山的沈道長。”
宇文憲嘆了口氣:“沈道長有所不知,先帝在世時,對太子管教甚為嚴厲,因知太子嗜酒,甚至不允許東宮有半滴酒出現,太子久有不滿,只因先帝還在,不得不苦苦忍耐。”
接下來不用多說,沈嶠也已經明白了。
宇文贇壓抑太久,性情難免出了偏差,變得暴虐好殺,可父親正當壯年,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繼位,他就等不及下手了。
至於宇文贇就算身為太子,能否以一己之力暗害宇文邕,眼下再追根究底也無益了。宇文邕禁佛禁道,滅了北齊,又準備與突厥人打仗,仇人遍天下,多的是人願意和宇文贇合作,單是一個皇后阿史那氏,近水樓臺,就比別人多了許多機會。
沈嶠忽然想起晏無師,他先前對宇文贇的評價,對北周朝局的論斷,眼下竟是一一實現。
思及小廟裡的那一幕,他心頭微顫,不由深吸口氣,強壓下來。
“我在城外聽說,宇文贇大興土木,修築宮殿,還抓了許多上疏進言的人?”
他並非周朝百姓,又因宇文贇的確不得人心,此時直呼其名,也無人覺得不妥。
蘇威:“此事說來話長。先帝駕崩之後,按照禮制本該守喪月餘,陛下卻只守了十來日,就下令除服,當時朝中便有許多人進言,請陛下遵從孝道,陛下卻說宇文氏祖上乃鮮卑人,不必遵循漢家禮儀,天家的事情也用不著大臣們胡言亂語,以後再有進諫者,他一律當作亂臣賊子,杖責之後全家流放出京。”
宇文憲接道:“陛下又嫌現在住的宮殿過於狹小,沒有天家氣派,要重修殿宇,又在宮外修一座園林,供皇家遊獵休憩,此前朝廷伐齊,本就耗了不少人力財力,先帝不肯向百姓增稅,就讓人將從齊宮運來的財物悉數沒入國庫,誰知陛下登基之後就將這一筆財物調出來,又轉入內庫……”
說及此,他苦笑了一下:“許多人因此上疏,又被陛下打壓了一批。”
沈嶠蹙眉:“虎父犬子,可惜了!”
周朝眼看蒸蒸日上的國運,難道真要斷送在此子手中不成?
宇文憲搖首:“道長用心武道,對朝中的勾心鬥角也許不是很瞭解,陛下這一招,明著是將錢財挪為己用,實際上卻是排除異己,試探到底誰才是真正忠於他的人。那些眷戀先帝,又或者不肯一心一意跟著陛下走的,他自然要先下手為強,免得留下後患,陛下畢竟當了許多年的太子,這些帝王心術,他自然是熟能生巧。”
蘇威冷冷道:“是啊,治國一竅不通,剷除異己倒是無師自通,弄得齊王殿下還得跑我這兒來避禍!”
宇文憲連連苦笑。
沈嶠想到晏無師曾說過要扶助宇文憲的話,便道:“恕貧道直言,自古有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宇文贇倒行逆施,恐怕會令先帝心血付諸東流,周朝大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