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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手還未碰到對方,小童卻朝著他直直倒下來,一動不動。
沈嶠大吃一驚,上前察看,卻發現對方早就染上重病,病入膏肓,剛才被那對夫婦拖著走時,已經是迴光返照,神仙乏術,到了這會兒,心脈衰竭,再難支撐。
沈嶠救與不救,其實對他而言,根本沒有區別。
他的眼睛還沒有完全合上,似乎依舊存留著對世間的最後一絲留戀和控訴。
從他身體上的傷痕和肉眼可見的肋骨來看,這小童可能打從生下來,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他可能永遠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出生來受這一份苦。
沈嶠久久不動,一瞬不瞬注視著,忽然伸手往對方臉上抹去,將他將合未合的眼睛抹上。
卻有另一隻手將他的眼睛遮擋住,又輕輕揩去他眼角的溼痕。
“你連被鬱藹背叛都沒哭過,眼下卻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哭?”
“我所遇到的,挫折也好,困境也罷,那是我足以承受的。可這個小童,他可能根本沒有去傷害過別人,上天讓他生下來,本不應該是為了受罪,人人都有活著的權利,即便再苦,也該有讓他看見出路的希望。”
旁人說這番話,晏無師必然覺得虛偽,哪怕直到現在,他不可能也不會去做沈嶠做的這些事,但不知不覺,自然而然,他已經從一開始的心生不屑,到如今沈嶠做出這些舉動,他也毫不奇怪毫不意外。
“你太天真了,誰該給他這種希望?別人也要活下去,也要為自己著想,憑什麼要對他好?”
沈嶠起身:“我願意對他好,可還是晚了一步。”
晏無師淡淡道:“你一人,頂多只能救得了一兩個,天底下那麼多人和他一樣,你卻熟視無睹,這反而是偽善罷?”
沈嶠:“若總有一天能結束亂世,天下一統,這樣的情況不說完全絕跡,總會少很多,到時候就不是一兩個人被救,而是成千上萬人被救了,你說是不是?”
晏無師懶得理他,直接走到旁邊,以掌為刃,用內力在樹下劈出一個深坑,四方平整,深淺一致。
沈嶠見他動作,就知道他的意思,不由一笑:“多謝。”
他將小童的屍體平託放入坑中,又要伸手將土撥入坑中蓋平。
亂世之中,能不曝屍荒野已經算好的了,若是立了墓碑,反而可能會被以為底下有隨葬品,而遭竊賊光臨。
做完這一切,沈嶠與晏無師就入了城。
城內城外,儼然兩個世界。
據說齊主高緯聽見外面災荒連年,流民遍地,不吩咐底下賑災,反而在京城華林園建了個貧兒村,將自己打扮成乞丐,又讓內宦宮婢扮作行商路人,親自體驗行乞的樂趣,所以鄴城人一說起華林園,臉上露出來的不是對皇家園林的嚮往豔羨,而是心照不宣的嘲笑曖昧。
然而不管如何,即使面臨北周大軍壓境的危險,這裡依舊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與沈嶠前幾次來的時候並無多大差別。
寶馬香車,金粉銀雪,長袖飄飄,錦帶羅裙,玉簪華裳,暗香盈盈,滿目繽紛,這就是齊國都城鄴城的面貌,儼然充斥榮華富貴的世界。
初到這裡的遊人,乍一看,幾乎看不見一個窮人,甚至可能自慚形穢,覺得自己太過窮酸,然而街巷角落,匆匆一瞥,偶爾還能見到衣著簡樸的尋常百姓,與驟然看見的遍地繁華格格不入。
這麼大一座城池,想找幾個人,不是一兩天工夫就能找到的,鬱藹等人也許在某處道觀掛單了,也許換上尋常衣裳,隱瞞身份,如果是後者,就如大海撈針,更加難找了。
入城之後兩人就分了手,晏無師沒說自己要去哪裡,沈嶠也沒多問,只道:“晏宗主保重,祝你一切順利。”
晏無師:“你準備尋客棧住下?”
沈嶠想了想:“先去城中道觀找找,若是找不到人,就順便在道觀住下。”
晏無師點點頭:“本座尚有些事要辦。”
也不說什麼事,轉身就走,不過眨眼工夫,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內。
沈嶠在原地站了片刻,目送他於茫茫人海中消失,不由微微一笑,也跟著抬步離開。
剛走沒幾步,迎面就來了一大隊人馬,為首士兵前行驅趕路人,行者紛紛往兩邊閃避,以免衝撞了後面的貴人,惹禍上身。
沈嶠也跟著避讓到一旁,就聽見身後有人奇道:“這回來的又是哪位公主王子?”
回答他的人笑說:“你猜錯啦,看這儀仗,應是城陽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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