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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他的臉揹著光,看不清表情,也判斷不出他話裡的含義。看來百般討好都無用,他時刻都在提醒她,刻意的接近在他眼裡可笑至極。她有些負氣,但還是剋制住了,甕聲道:“你總是信不過我,可我遇襲想的是你,害怕了也來找你,你是不是嫌我麻煩?”
他說沒有,“只是半夜跑來,未免失了體統。你剛進宮,這次便不計較了,下次要記住。入福寧宮前先讓人稟告,待我召見了,你才能進來。”
“我不是皇后麼?你不是我郎君麼?”
她問得很直接,郎君兩個字也說得毫不委婉。從廣義上來講的確是,即便後宮有無數女人,能和他稱夫妻的也只有她。可是他們的婚姻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暫時當真說不清楚。他也不願贅述,只道:“宮中有諸多規矩,不單皇后,連我也要遵守。”
她沉默下來,頓了頓道:“如果我遇見緊急的事情,想見你,也要讓他們通傳麼?”
他說是,“因為我不一定想見你。”
他實在是個不懂得留情面的人,穠華有種被兜臉打了一巴掌的尷尬。心頭自是不忿,努力平息了好久才納下這口氣來,頷首道:“官家發話,臣妾必當銘記在心。夜深了,官家睡吧!”然後背轉過身去,再不說話了。
他仰天躺著,她無聲無息,他不免側目,看她一縷捲曲的發蜿蜒到他手指邊,他把手挪開了,緩聲說:“傀儡戲的比試,其實難分高下。你若是還想去艮嶽,容我兩天,我帶你去。”
她高興不起來,聲音也悶悶的,含糊應道:“我困了,明天再說罷。”
他再要開口,她蜷縮起來,兩手抱著兩肩,做出個防禦的姿勢。他突然覺得敗興,抿起了唇,向外側轉了過去。
一夜風雨急,到次日五更雨住了,天邊透出蟹殼青。兩隻鳥在枝頭鳴唱,嗓音尖銳,恍在耳畔。
今上少時養成早醒的習慣,睡得再晚,時候一到,必定要起床。可是今天和以往不同,不知怎麼,前所未有的累。四肢像被千斤大石夯過一般,夯得深陷進土裡,縛住了手腳。
他皺了皺眉,頭有些痛,想抬手壓太陽穴,沒能成功。垂眼一看,皇后如同爬藤的絲瓜,結結實實把他的胳膊抱在了懷裡。他愈發覺得難受了,想抽離,她抱很緊,他掙了兩下,沒掙出來。只得換了隻手,狠狠壓在額頭上。
今天雖不視朝,卻要進講,這樣粘纏,哪裡脫得了身!他動手推她,她睡得沉沉的,睫毛長而密,覆蓋下來,歇在精巧的面頰上。他的目光停頓住了,看得有些失神。她有很神奇的容貌,每天都有不一樣的發現。彷彿昨天認得,今天又變得陌生新鮮了。
她的嘴角慢慢揚起來,大約早就關注他了。發現他盯著自己看,頗為得意。挨在他肩頭,柔軟的身軀沒有攻擊性,呢喃道:“你看,有我給你做伴,是不是很好?”
到底是誰給誰做伴?他臉上表情奇特,很快把她推開了。下床舒展筋骨,脖子隱隱作痛,大概是睡得不好,有點扭到了。
“昨晚的事莫聲張,萬一太后問起來,儘量說得圓融些,別叫她跟著操心。”
“我省得。”她坐起身,聽見骨骼重新接上的動靜,稍一挪動,喀拉作響。昨晚和那人抗爭,花了很大的力氣,現在渾身疼得厲害。翻開袖子看,淤痕比昨天更嚴重了,心下驚惶,也沒出聲,把袖子放了下來。
“傳太醫問個脈吧。”他留意到了,邊系玉帶邊道,“煎兩劑活血的藥,圖個安心。”
她唔了聲說:“不要緊,過兩天自己會消退的。只是官家需著緊了查,一定要拿住那個人,否則我心裡怕,少不得天天來叨擾你。”
她這算是威脅麼?他瞥了她一眼,“你放心,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她僵著手腳穿好衣裳,要抿頭,手卻舉不起來了。怏怏坐在床上喚人,春渥她們早在門外候著了,聽了傳喚進門來,給今上納福,這才入後殿料理她。
內侍伺候他洗漱,她坐在黃銅鏡前窺他,猶豫了下方道:“昨晚臣妾睡迷了,聽見官家說要帶我去艮嶽的,還算數麼?”
他仰起頭,讓內侍伺候他戴上方心曲領,抽空答道:“算數。”
她歡喜地笑起來,低聲對春渥稱讚:“噯,官家真是好,娘說是不是?”春渥忙點頭,怯怯的樣子。她在她手上一壓,後仰身子穿過簾幔間隙和他說話,“官家定個日子,什麼時候都可以。”
他道:“這兩日忙,再過幾天吧!”說完抖了抖袍角,轉身出了柔儀殿。
春渥心驚膽戰,顫著手來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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