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2/4 頁)
有改變多少他們在農村時的風俗觀念:男人在這個家族裡永遠有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容辯駁的特權,他們有權利不做任何家務,有權利在女人們忙碌的時候坐在客廳裡抽菸喝茶打撲克,有權利和其他的男性成員一起使用那張比較體面的餐桌而把女人們全都趕到另一張寒酸的小桌子上吃飯。他們的這種種特權讓他們在把自己吃剩的飯菜端給女人們吃的時候沒有感到半點的不妥和失禮,哪怕那張餐桌前還坐著他們今天應該招待的客人,男主人的未婚妻。
“來,小曼,吃點雞肉。”李偉的母親從剛剛端過來的那個盤子裡夾了一塊雞肉給我說。
“不用。”我忙把手裡的碗移開。
“別客氣,多吃點,你看你那麼瘦。”李偉的某位嬸孃不容分說地奪過我的碗說。
“真不用…”我連忙去擋,不料話音未落她就已經用自己的筷子往我的碗裡夾了幾塊雞肉。
“我吃飽了。”我放下筷子說。
女人們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種十分尷尬的神情。李偉的母親帶著一種商量的口吻讓我再吃一點,我只找了個身體不舒服之類的藉口就起身離席了。
我悶悶地走上陽臺吹了一會兒風,李偉突然推門走了出來。他問了幾句我哪裡不舒服之後,便婉轉地提醒我應該注意一下禮節,長輩給我夾菜我不吃的話,會讓她們感到很難堪。
我一下子就火大了起來:“我為什麼要吃別人剩下來的東西啊!把女人統統都趕到另一張桌子上吃飯就是你們家的禮節嗎?你每天帶著不同的人喊人權、動物權,那你怎麼不先關注一下你們家女人的權利啊?”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借題發揮啊?”他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惱色。
“我怎麼借題發揮了?”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他壓低聲音辯解了一句就回去客廳了,興許是怕裡面的人察覺到我們在爭吵吧。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吵架,也是唯一一次。因那之後僅僅一週,我便徹底地從這個荒唐的夢裡醒了過來。
那天是12月13號,李偉的嫂子約了我一起逛街,那時她的孕相已經十分明顯,行動多少有些不便。我小心地攙扶著她走上那班擁擠的地鐵,一個女孩兒見狀連忙站起來給她讓座,她說了聲謝謝就坐下了。不一會兒她旁邊的座位也空了出來,我便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一路上,她一直反反覆覆地翻著手裡那本打折促銷的活頁傳單,旁若無人地詢問我關於洗髮水和沐浴露的意見。車廂裡異樣的目光讓我覺得有些不大自在。
我們去的是一家大型的連鎖超市,因為接近年關,許多商品都在打折。李偉的嫂子興致勃勃地挺著肚子上上下下地跑了好幾圈,我只好推著手推車一路跟在她後面。我們就這樣一直逛到了中午才準備折返,她回頭看了眼那滿滿一車的廉價商品,一臉的成就感。
快要結賬時,她突然又說要買胸衣,我那時已經有些不耐煩,便對她說,我推著車子不大方便過去,不然我就在這裡等你吧。她說好。
她不一會兒就拿著胸衣回來了,滿臉得意地跟我說:這件胸衣只要20塊錢。
我低頭瞥了眼她手裡的那件肉色胸衣,忽然覺得她臉上那滿足的笑容有些刺眼。
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不偶爾給自己買幾件好一點的衣服呢。她說,我和李偉他哥都是普通的工薪族,又要供房又要養孩子,哪裡有那麼多閒錢呢,等你結婚之後就能體會我們的心情了。她就是在那個時候告誡我不要把錢都花在鞋子和手提包上的。我那時只覺得她的話實在討厭,卻並未對此做多麼深刻的思索,婚姻對我來說也一直是一件意味不明的事情。直到那些從讀碼器上掃過的廉價商品被一件件扔進那個褪了色的環保袋裡,那個詞彙背後所有模糊不清的隱喻才在我面前一點點變得清晰了起來。我的胸口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悶悶地堵住了,胃裡湧起一股暈船一般的噁心感。這種生理性的不適在我看到眼前那個觸目驚心的場景時陡然間被放大了好幾番——
那個收銀員無法解開那件肉色胸衣的防盜扣。她一遍一遍地在消磁器上重複著那個動作,可是卻依然無法解開。於是她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將胸衣扔給了對面收銀員,讓他試一下能不能解開。他於是便又重複起了剛才那個動作。
我愣愣地盯著他手裡那件20塊錢的胸衣,心底忽然湧起一股莫大的恐懼感。我被嚇到了。
我此前沒有被李偉的身材嚇到,我沒有被他綁架一般的求婚嚇到,我甚至沒有被他那扭曲的家庭結構嚇到,可是現在,我卻被這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