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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它回到了展廳門口,林佩瑜正在那裡等我。她只看了眼我手裡的蛛絲和蟬蛻便微微蹙眉說:“你從哪裡找到的這個?快扔了罷,挺髒的。”
“鬆手的話,它會掉進地獄裡的。”我說。'1'
“哈?”她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我突然想起,她既不讀芥川龍之介,也從來都猜不出我心裡在想什麼。有一次,我修理洗手間的門鎖時,故意對她說了句:“把那個給我。”那時她臉上也是像現在這樣茫然的神情。她不是夏安。
默契其實是兩種情趣在某個時機的不謀而合。
3。
我們去一家日式烤肉店吃了午餐。等待食材被端上來的那段時間裡,我發現我想不出任何話題,便把視線移向了窗外。林佩瑜也默默無言地低頭看起了手機。
一個服務生過來問我們需不需要拍照。我問他,拍什麼照。他說,情侶接吻的照片,可以自己帶走,也可以貼在店裡的那面牆上。林佩瑜忙說不用,我想她大概是怕我拒絕。其實她如果想拍的話,我應該不會拒絕。非是我想吻她,而是我幾乎從來不會故意讓女人感到難堪。
烤了幾片肉之後,我又向服務生點了一壺清酒。在把酒倒進那盞精緻的酒杯時,我突然覺得怪怪的。我想起了宮本孝宏曾跟我說過的一個笑話:這個世界上會在中午時喝酒的只有兩種人——酒鬼和中國人。
我在京都旅行的那段時間,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和他去居酒屋喝酒。他基本都是下班之後直接來找我,因而總是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而我卻總是穿著休閒短褲和夾板拖鞋。他笑我說,你看起來像個流浪漢。我不以為意地笑笑便挨著他坐下。酒過三巡之後,我們便開始漫無邊際地聊。聊他在中國待的那七年,也聊他回到日本之後的生活。
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麼會選擇目前這種平靜的生活。他說,自從上次的大地震之後,他感到自己的人生觀一下子全變了。
“去年我回來的那天,我們全家都跑到機場來接我。祖父一見到我就拉著我的手說,不要再走了,下次你說不定連我們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我當時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沒有那種經歷的人,大概永遠都無法那麼強烈地感受到生命的無常。我現在覺得,安安穩穩地待在我的家人觸手可及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再說,加奈也真的是個好女孩兒。”
我沉默了一會兒,又問說:“本田呢?也留在日本了?”
“不知道,我們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絡過了。想來同鄉本來就是在異鄉時更加親近一些。”他說。
我們又默默地喝了一會兒酒。他突然聊起了夏安。
“我跟她應該算不上朋友吧。我在北京那幾年,她一直在滿世界地旅行,我們大概也就說了十句話。她給我印象最深的只有一件事。有一天,外面下著大雨,天氣還挺冷的,她卻穿了一件短裙來上課。我問她為什麼穿這麼少。她一邊哆嗦一邊說,因為今天立夏啊,既然夏天到了就應該穿裙子了吧。”他笑說,“我當時想,還真是個奇怪的女孩。”
我也笑著說:“她的確是個怪人。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問了我什麼問題嗎?”
宮本饒有興致地放下了酒杯。
“她從包裡拿出了一張相片,問我那是哪部電影的劇照。可是那張照片裡只看得到一片空曠的雪地和遠處連綿的雪山,根本看不出是哪部電影。我便猜說是《情書》。'2'她卻搖頭說不是,因為那看上去不像日本的天空。我說:‘不論哪裡的天空都是一樣的吧。’她很認真地說:‘怎麼可能一樣呢?我懷疑你根本沒有抬頭看過天空,日本的天空是我見過的天空裡最低的,不論是晴天還是陰天,雲層都像是懸在半山腰裡。’”
“是嗎?我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幾年都沒有發現日本的天空有什麼不同。”宮本笑說。
“大概因為我們只是在走路,她卻是在旅行吧。”我說。
4。
離開那家烤肉店之後,林佩瑜突然說她的護身符不見了。我說:“丟了就丟了,反正我家裡還有一堆,你再隨便選一個就是了。”她說:“那怎麼行呢,護身符哪能隨便換呢,丟了的話會招來壞運氣的。”我只好同她折回去尋找。那些護身符是我從京都的神社帶回來的,友人們各選了幾個,她也選了一個。我去神社當然不是因為我篤信鬼神,我會去那裡單純是為了攝影——我不相信一切不能量化實證的事物,她正好相反。
不過我倒也在神社求過一次時運籤。那天我是和宮本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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