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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正要點頭,這時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正是白醫生,他的臉色不太好,目光卻是一如既往的清亮。把聽診器掛在脖子上,淡淡道:“我來吧。”
不知為什麼,安寧覺得屋裡的氣氛很詭異,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在白醫生出現的剎那沉默了。
剛坐下的張醫生也站了起來,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信宇……”
白醫生已經走到安寧面前,拉了把椅子坐下,不帶情緒地說:“我是一名醫生,她是我的病人,這是我的工作職責。”
“好吧。”張醫生嘆了口氣,離開了。
白醫生給安寧做了各項檢查,做完後很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安寧忐忑地問:“白醫生,我恢復得不好嗎?”
仍是很久的沉默,他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不,你恢復得非常好。”
安寧長吁了一口氣,捂著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她從包裡取出那盒巧克力,小心把壓皺的蝴蝶結撫平,靜靜擺到桌子上,笑著說:“白醫生,這個送給你。很感謝你救了我的命,真的感謝你。”
安寧有個毛病,就是在開心的時候話會變多,“你真的好偉大,好了不起,我很崇拜你,欣賞你,而且非常喜歡你,我覺得你很低調,但是個低調的好人,我非常……”
她忽然止住了後面的話,因為白醫生正在看著她,那種目光很冷淡,帶著徹骨的寒意。嚴肅得可怕……
他看著桌上那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我很偉大,所以你很崇拜我,欣賞我,喜歡我?”
安寧想點頭說是,可是她卻說不出口,因為他的語氣是嘲諷的,彷彿是聽到了很好笑的事。
他按著桌子站了起來,在桌子後踱步,步子走的有些凌亂,全身都在顫抖著,最後終於把巧克力摔到地上,冷笑道:“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不幸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能活著是件多麼幸運的事,你不去好好努力生活,不去想怎麼過好以後的日子,在這裡表達什麼可笑的愛意,你只是我的病人知道嗎?你一點也不特別,只是我千千萬萬個病人中的一個,甚至在你病好後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懂不懂?我說的夠清楚嗎?你一點也不特別,一點也不,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你!”
安寧呆愣在原地,淚水瞬間就迷濛了雙眼,可是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懦弱的一面。背過身抹去尚未流下來的淚水,站了起來,朝他的方向走去。
“我說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聽不懂是不是?”
安寧跪在地上,用全部力氣壓抑著快要爆發的悲憤,平靜道:“既然你不稀罕,我想拿回我的巧克力。”
白信宇一愣,他看到瘦小的女孩跪在地上,將一顆顆巧克力撿起放回被摔壞的盒子裡。或許因為長期患病的緣故,她的面板很白很白,幾乎可以看到細微的血管,頭上戴著一個絨線帽,遮住了還未長好的頭髮。
安寧把巧克力撿回盒子裡,發現還少一顆,低頭一看,那顆……在他腳邊。她並沒有過去撿,站起來走了出去,甚至沒有說再見。再見嗎?這是她最後一次複診,不會再見了,也不想再見了。
走出醫院,回到車站等車。看著站牌上寫著的11路,那是她來時搭乘的班車。同樣的數字,那時看著很期待,現在卻……車來了她也沒有上,拿出那盒巧克力,撥開外層的金紙,一顆一顆往嘴裡送,甜味在唇舌間化開,忍了很久的淚水終於流下來。
她是在死亡邊緣走過一回的人,她是重生過一回的人,為了可以活下去,她吃過很多藥,她乖乖做化療,看著頭髮一把一把掉也在堅持著。做完化療吃進去的東西都會吐出來,吐完之後看到一切都噁心得受不了,可是仍然會把新的食物從新吃下去。她那麼努力,那麼堅持,他看不到嗎?
白信宇?他知道她有多渴望活下去嗎?他憑什麼說出那樣的話?憑什麼?就因為她對他表達了欣賞和感激就要遭到這樣的對待嗎?她從沒說過自己是特別的,她也知道自己很幸運,很珍惜這份幸運。為什麼要對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為什麼……
即使很難過,她也把巧克力吃下去,因為那是媽媽省錢買的,他不稀罕?她稀罕!
在十米之外的地方,張醫生拿著新買的礦泉水,看著那個哭著吃巧克力的女孩,很想過去安慰幾句,可卻安慰不出來。
白醫生在她走後就暈了過去,畢竟是剛剛失去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而白醫生對她說的話,他全部都聽到了。不特別嗎?怎麼會不特別?她身上用的骨髓都是白醫生捐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