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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在聽到訊息的頭一刻他恨不能立刻回京。南方軍區這時候正風風火火搞演習,弔唁這一天,他硬是請了假飛回來,鞠躬的時間,哪裡能呆多久。
只是現在程子衿一如他初見時候的模樣,依賴他,倚靠他。就是再多事務,他也能擠出時間來守候她。
也就是那麼一兩個小時,子衿緊繃的神經放下來,又哭過一陣,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晚上風高,程子衿醒來的時候剛好程子昂來敲她房間門。
“小七,你以後打算住哪裡?”
沒開燈的房間裡,只有外面一兩點暗色光影照進來。何去何從,她都不知道。
人事紛擾,她在暗夜裡看不到光。
“三哥,我想出去走走。”
程子昂愣一下,大約也是想到了,忙說好,“我會給你安排,去瑞士吧,那裡有程家產業。”
子矜點頭,這個夏天忽然變得炎熱迅急。她回去舊日公寓收拾行李,思索多次終於開啟程老爺子的房間,薇姨每天來打掃一次,一切還是儲存原來的樣子。程子矜上前去把窗戶關上一點,書桌抽屜裡一疊宣紙滿滿的支出幾張來。
她拉開抽屜,那滿滿一屜子的毛筆行書就躍入她眼前。程子矜展開一張,其上筆力蒼勁的一首詩詞透在紙上。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子矜手上顫抖,竟然拿不住那薄薄一張紙,任其飄飄然跌落到地上。她雙手捂住口鼻,眼淚就這樣不自覺流淌下來,儘管房子裡無人,但她還是壓抑著哭泣。子矜環顧一圈,冥冥之中彷彿有一雙眼睛看著她。
“……爺爺……”她嘴裡喃喃,俯身揀起紙張,淚水落在上面暈染出幾點墨跡。
程子矜遍尋記憶也翻不出她奶奶的身影,家族裡很少有人主動說起,就連程老爺子自己都從未說過。今日看來,才知有些愛太深,不是不說,而是每說一次就痛一次。
飛往蘇黎士的航班在中午1點多起飛,程子矜進入登機口,昂首前行,眼望京都景色一點點變小,一個人靜坐著沒有思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楊木仰望天上飛機的姿勢變成他此生最後的傷。
蘇黎士的街頭洋溢著夏日的熱情,陽光一層層灑下來,照在歐洲十三世紀復古建築上出塵絕世般美好。
來瑞士將近兩個月,程子矜做起遁世的悠閒人。每天早起去花市買幾束花朵,購買食物,精心製作,然後一個人慢慢吃掉。
世界在另一個唯度裡,她漸漸不再想起,楊木,顧青城,變成她過往的雲煙。青城打電話來問她的歸期,她卻不知自己到底能回到哪裡去。
午後的街角咖啡廳是她閒時去的地方,這店是一個法國女孩開的,偶爾子衿跟她學著調兩杯咖啡,味道精確如何並不重要。
這天下過一點小雨,她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看一本書。雨絲細細灑在顧振軒身上,他本是避雨,卻不料偶然的一瞥眼間看到了她。
他如何也不敢相信,蘇黎士小得他居然能遇見她。本是去英國辦事,心中突發念想要見見她,他不知她的住所,只是一頭熱的就來了。
這一刻,饒是他這樣不信命的人也不得不低頭。‘子衿,是否你會有屬於我的一天?’
晚上程子衿做了許多菜式,她最後一樣爆炒蝦仁端上桌,顧振軒已經開了一瓶紅酒分別倒入兩個杯子裡。
蘇黎世湖北岸的別墅,老三程子昂請來的傭人被她打發之後,這裡還從未來過別的人。
她以為很久也不會見的人突然就這麼出現,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無論如何,子衿是高興的。
顧振軒還是那樣的男人,少言寡語,堅硬冷冽。也只是喝酒的時候抬手與子衿碰杯一下,看著她的眼神閃閃躲躲,映著別墅餐廳暖黃色的光更是顯得這是多麼不搭調的兩個人。
子衿問他青城的情況,除了這個,她真不知道自己能跟他說什麼。他的那幅字被她帶了來,鬼使神差的,她覺得放家裡不安全。真的就如同一件偷來的破爛古董,如何安置都不是好辦法。
夜色一點點暗下來,正如顧振軒眼底的光也沉澱在深處。他繞過桌子,手上奪過子衿的酒杯。“小七,少喝點。”
“……不要呀,給我。”
程子衿搖搖晃晃站起來,一股腦的去夠他手裡酒杯,來回兩次見拿不到,撅著一張櫻花般俏麗的唇,彎下身去就拿到桌子對面顧振軒的那杯酒。
“振軒哥……這裡不是有嘛。”她睜著一雙迷濛的眼望著他,俏皮的朝顧振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