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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尚未真正舉事,定然不敢大舉封城,來引人懷疑。你連夜由水路上去,莫投驛站,到了廣湖,你拿我這印章去……”他氣力流逝,聲音也越來越低,又從懷裡摸出什麼東西給金振威,細細叮囑了許多。金振威一一記下,將邱將軍和碧落送到了破廟裡,拖來蒲團,叫邱將軍躺在上面,這才離去。
這破廟早已無人居住,裡面破敗,皆是塵土之氣,便是當中的一尊泥菩薩都失了腦袋,自身難保。碧落扶著邱將軍,從他身上摸出了金瘡藥,手忙腳亂地為他敷上,可才撒上些藥粉,鮮血流出便沖掉了不少粉末。邱將軍身上一股青黑之氣由小腹擴散開,已經蔓延至了手腳,更何況適才林書培那把匕首,曾直沒至柄,內毒加上外傷,顯然已無迴天無力。碧落心中驚懼,停下了手,只是怔怔地望著邱將軍的傷口,聲音哽咽:“邱伯伯……”
邱將軍坐在蒲團上,靠在破牆上。見碧落雙眉緊蹙,眼眶全紅,反而笑道:“我聽繹兒說,你隨著常明侯唸了好幾個月的書,可知道莊子說的“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這話?”
他自己死在頃刻,卻還談笑來安慰碧落。碧落心中更是苦痛難言,她不願掉淚,點了點頭。伸手抱住了邱將軍的肩膀:“邱伯伯。我對不住你。若不是為了我的事情。你也不會……”
“你不必自責。你爹爹寫信給我時,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要殺我,他在酒中下了毒,才敢將他的事情對我通盤托出。我好賴是朝廷一員大將。如此殺我,實在是比起將來兩軍對陣要便宜許多。便是我不為你的婚事尋他,他也會尋其他機會誘我去昭南。”
邱將軍又笑道:“你伯孃聰明,早看出了你爹爹有古怪。她勸了我許多次,我卻總是不以為然。其實這家,還是得讓夫人當的好。唉……這一下,卻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同她道一聲歉……”
碧落見他氣息漸漸微弱,已是苦苦支撐。可她卻只能無能為力地摟住邱將軍,一個字也應不上來。
邱將軍嘿嘿苦笑:“你曉得……我對繹兒一向嚴苛。從未曾為他做什麼事情。他難得開口求我為你做主,我實在是想為他做成這件事情。”他勉力抬起手,輕輕地撫了撫碧落的頭髮:“碧落,真是可惜,可惜……可我曉得。繹兒以後……一定能做個比我威風的大將軍……”他聲音越說越輕,終於沒了聲息,可那手還搭在碧落的頭髮上。
碧落猛地一抬頭,見到邱將軍已經閉上了眼睛。她撲在他身上,叫道:“邱伯伯,邱伯伯……”邱將軍已經溘然長逝,無法答她。可碧落恍若未覺,仍是抱著他的身體,將他靠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地依偎著。
破廟之外,嫋嫋春風,湛湛溪水,一點都不曉得世事動盪變換,依然如往常般分合流轉。可林碧落心裡卻已經很明白,她的人生,從今日起,再不似從前。不管她願與不願,命運忽然間已為她做了一個大大的迴轉。
前路幽蔽,道路修遠。從前她事事皆要從了自己心意,成了錯;如今諸事皆由不了自己,仍是錯。
她能如何做?又該如何做?
不過都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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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在破廟裡尋了一個斷柄的鐵鍬,勉強挖了一個坑,推上黃土,叫邱將軍入土為安。她不知飢寒,每日只靠溪邊樹上幾顆枇杷充飢。金振威去了才兩日,她不知道昭南城內的近況,也無法回昭南,好在無人來水路搜尋,她只能靜待金振威的訊息。
已是黃昏,殘陽照在破廟之前,邱將軍的墳頭遍地血紅。她只怕邱將軍九泉之下行路孤苦,便一直坐在邱將軍的墳前,陪著邱將軍說著話,為他驅趕寂寞。
“他們刻意裝出和善的樣子,問我常明侯去了哪裡,可仍是蓋不住他們凶神惡煞的神氣。我見著討厭,便隨口便騙了他們。結果他們恰好追上去見到了哥哥,哥哥身後又插著我讓他帶上的“短蕭”。喬伯伯,你說我是不是自作聰明?就這樣害死了自己哥哥……”
“爹爹抱著我,見到哥哥被他們的箭射死,衝上去跟他們理論。我當時心中一直奇怪,為何那幾個賊人還和爹爹好言好語地說話,面上還生出歉意,總覺得爹爹和他們關係非比尋常。可我那時年紀太小,隱隱覺得哥哥的死與自己有關,心中雖然悔痛,卻想不清楚根由。恰好那賊人推了我一把,我頭撞倒了地上,便再也想不起這些事情了。”
“我定是嫌自己聰明過了頭,害死了哥哥,索性便將這害人的小聰明與從前曉得的東西,一併都忘了,這才能叫自己心安理得。這一忘便是八年,難怪後來爹爹什麼都不說,不提嶔州,不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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