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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再來罷。”
她臉上不動聲色,身後的畫未抿著笑上前:“煩請姑娘通報一聲,就說公儀夫人已等在門外,今夜無論如何須見上一面。”
小丫鬟詫異看她一眼,不耐道:“公儀公子吩咐過了,誰也不見,夫人請回吧。”
畫未一張娃娃臉上仍是帶笑,手上的蟬金絲卻已比上小丫鬟喉間,未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嚇得尖叫一聲,身後的胡桃木門應聲而開。一身白衣的清冷美人立在半開的門扉後,面上有些不勝酒意的嫣紅,卻靜靜瞧著她:“公儀公子好不容易睡下,月涼夜深,姑娘何苦來擾人清夢呢。”
她連看她一眼都懶得,抬步跨進院門,白衣女子愣了愣,就要跟上去相攔,被一旁的畫未擋住。院中一聲輕笑,垂花門前,那對主僕口中已然睡下的公儀斐立在一棵高大桐樹下,從梧桐擋住的半幅陰影下走出,像是滿腹疑惑:“你來做什麼?”
她停住腳步,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番:“晗妹大喪,身為兄長,守靈夜不去靈堂陪她最後一程,卻在這裡風流快活,成什麼體統,若是被三叔知曉,他會如何想?”
他仍是笑著:“你專程跑來這裡找我,就是為了這個?”不等她回答已轉身步入垂花門,漫不經心吩咐:“笙笙,送客。”
被喚作笙笙的白衣女子眼角浮起一抹冷淡笑意,正欲上前,再次被畫未擋住。
她轉頭略瞟她一眼,目光從她素色白衣及地黑髮上掠過,淡淡道:“遠看這身形打扮倒是同我有幾分相似,阿斐,你喜歡我,已經喜歡到如此地步了?”白衣女子神色一頓,臉色瞬間慘白。
公儀斐從垂花門內踱出,神色冷淡看著她。月影浮動,流光徘徊,她一步一步走近,隔著三步遠的距離微微皺眉:“喝了很多酒?今夜你太任性了。從前你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今夜是什麼時候,由得你這樣胡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得貼近,眼角眉梢又是那種秋水桃花似的笑:“你不是正希望我如此麼?”
她微微抬了眼眸,默不作聲瞧著他。他右手抬起來,半晌,落在她腰間,剋制不住似地緊緊摟住他。她由他抱著,由他將頭埋進她肩窩。他在她耳邊輕笑,嗓音卻被凍住似的森寒:“很多時候,看到你這無動於衷的模樣,都想一把掐死你算了。你說得沒錯,我喜歡你喜歡到這個地步,是不是怪噁心的?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也許你說的才是對的,是血緣將我們綁到一起,讓我自苦又自拔不能,你看到我這樣,是不是挺開心的?”
他左手與她五指相扣,越扣越緊,她卻沒有掙扎,空著的那隻手微微抬起來,終於還是放下去。可能她自己都不曉得該去握住些什麼。嘴唇動了動,也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他的唇貼住她耳畔,像是習慣她的沉默,輕聲道:“你想要公儀家亂起來,越亂越好,我不去晗妹的葬禮,就讓三叔對我心存芥蒂,這不是正好麼?晗妹是怎麼死的,接下來,你又想做什麼?沒關係,酒酒,就算你惹得我這樣不快活,可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你是來報仇的,倘若你說的是真的,我欠了你這麼多。”那些語聲就像是情人呢喃。
她僵了僵,卻只是垂下眼,由著他的唇印上她耳廓:“你醉了,阿斐。”他慢慢放開她,漆黑天幕裡掛了輪皎皎的孤月,他看著她,半晌,點頭笑道:“你說得沒錯,我醉了。”三日後,公儀晗下葬。這女孩子才十七歲,便被迫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是公儀珊殺了她。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殺人放火。
半月後,柸中進入八月酷暑。公儀斐向來風雅,後花園比起一般大貴人家添置了不少河灘野趣,其中有一項便是園東的自雨亭,以水車將塘中池水引入涼亭簷頂,池水從簷頂噴洩而下,沿著四角滴瀝飄灑,即便是酷暑夏日,殿中也是凜若高秋。
君瑋曾經以一個小說家的立場諄諄教導我,認為風雅之處必當發生什麼風雅之事,不然就對不起設計師。這真是童言無忌一語成讖。我不知那些事是否風雅,看似只是平常幸福,卻珍稀得就像是虛幻夢境。
卿酒酒似乎尤其怕熱,大約是囿於年幼在妓院長大的心理陰影,從不著輕紗被子之類涼薄衣物,天氣熱得厲害,便帶著畫未端了棋盤去自雨亭避暑,時時能碰到搬了藤床躺在此看書的公儀斐。但我私心裡覺得,第一次是偶遇,爾後次次相遇,多半是公儀斐在這裡等著她。因在此處兩人才有些一般夫妻的模樣,能心平氣和地說說話,偶爾還能聊聊年少趣事,討論兩句棋譜。她神情終是冷淡,他也渾不在意,彷彿那時說過想要掐死她的那些狠話,只是醉後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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