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三章 閨怨(第1/2 頁)
唐蕙很熟悉金善的詩作。
海棠剛提出請求,周文君命人取來紙筆,她隨手便默寫下了金善的四首詩,有五言有七言,有律詩也有絕句。據她本人說,這都是金善作品中她最喜歡,也認為是最好的幾首。
海棠不擅詩詞,但她守了幾十年的皇宮藏書殿,看詩的眼力還是有的,真要謅幾句,也不是謅不出來,只不過水平四平八穩,難有佳句,非必要不會為難自己罷了。
她很仔細地看了這四首詩,心裡覺得金善確實有點才華,至少典故用得不錯,華麗之餘也沒有生搬硬套的情況,就算有兩首詩用典太多,顯得有些堆砌了,也可以歸在風格上頭。華麗的文風雖然不夠自然純樸小清新,但也有許多受眾。
只是十幾歲的少年郎,即使家世不如從前風光,也是富貴人家、錦衣玉食,他又從小受寵,沒吃過什麼苦,沒經歷過什麼挫折,總在詩裡寫些傷春悲秋的詞句,是不是有些無病呻吟了?況且他四首詩裡就有三首的主題是閨怨,剩下一首不是,只是讚美春景,也要帶上兩句美人捲簾偷看路過的騎馬才子的詞句……脂粉味略重了點兒。
古時的詩人借閨怨來抒發自己懷才不遇的鬱悶心情。金善一個富貴少年寫閨怨,又是想要抒發什麼?
海棠抬頭問彭玉琪:“金公子是武將人家的子弟,卻以詩才聞名長安,不知可有意舉業?”
彭玉琪淡淡地說:“他是從小讀書的人,打從六歲上,至今已換了四位西席了,雖然每一位都說他有天份,但每一位都待不長。金家在軍中的名額已經定好要給他堂兄襲了,人人都說他將來要科舉入仕的,用不上這個。可他如今也只是童生而已。他說他今年必定能考中秀才,但他自三年前在院試遇挫,便再也沒有下過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定能過這一關。反正除了讀書科舉,他幹別的都不行,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路可選。”
唐蕙在旁聽得刺耳,忍不住替金善辯駁:“他三年前才多大年紀?才讀過幾年書?能考中童生,已經是少見的神童了!這幾年他不下場,是為了打好根基,厚積薄發,將來必定有一飛沖天的一日!更何況,科舉不順,不代表他才學不足。他的詩名滿長安城都傳遍了,若沒有真本事,旁人能誇他麼?!”
彭玉琪瞥了她一眼:“滿長安城都傳遍了?唐大小姐真個在長安城裡處處都能聽到他的詩名?我還真不知道,大楚的長安城,什麼時候如大唐時的長安城一般,有那麼多人喜愛詩詞歌賦了?大家不討論楚胡戰事,不討論誰家的兒孫又立了功勞,誰家的作坊出了好玻璃器,倒討論起哪家小郎君做的詩好?不過是身邊的人怎麼說,你就怎麼信罷了。滿長安城裡那麼多讀書人,那麼多擅詩詞的,他金善又比人強在了哪裡?竟能壓倒眾人,獨得令名?!”
彭玉琪面露冷笑,心想你根本不知道金家為了金善的才名,收買了多少人在城中吹風呢,說出來只會顯得你愚蠢。她原是個厚道人,就不做這種戳人心窩子的事了。
彭玉琪不戳人心窩子,唐蕙自然不知真相,只覺得前者說話可惡,忍不住恨恨地瞪著她。
海棠瞟了她幾眼,低頭看著那幾頁詩,淡淡地說:“雖然金公子是少年才子,但他現在才多大年紀?十四五歲,還是十五六歲?三年前他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少年,能考中童生,確實很不錯了,沒過院試關也是正常的。他當時年紀這麼小,考官愛惜他人才,稍稍壓著他些,也是一番好意,不希望他驕傲自滿,盼著他能再用心多讀幾年書,厚積薄發。”
說到這裡,她抬頭看了唐蕙一眼。她故意用唐蕙用過的詞,就是要讓對方無法反駁:“古往今來,十二三歲的神童,也沒幾個人能考中秀才的,這真的不算什麼。一次落榜,大不了過後再下幾回場就是了。可我看金公子的詩,似乎對這件事十分在意呢。古人用閨怨來感嘆自己的懷才不遇,金公子也是借閨怨來感嘆自己舉業不順嗎?他是不是太容易放棄了?況且,他這幾年也沒有再下場。若是因為三年前沒過院試,就失了心氣,不肯再考,那可不符合將門子弟堅韌不拔的風格。”
唐蕙漲紅了臉,很想反駁,卻又沒法反駁。金善三年前院試失利後,確實就沒再下過場了。金家對親友們說,他年紀還小,多讀幾年書,等年紀大些再去院試也不遲。親友們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金善詩中確實多有閨怨,難不成……真的在為當年的院試不第而難過?唐蕙也是將門女兒,自然知道這樣的心性是不好的,可她又不能說,金善不是在借詩抒發自己對科舉不順的怨言,而是純粹的閨怨……
最終她只能避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