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1/3 頁)
每一位微服私訪的大人都覺得自己是陳州放糧的包青天, 一定要親自從窮苦百姓那裡聽來訊息才當真。下面的人就是寫上二十萬字詳文,配上比PPT還精緻的安徽據圖表,他也覺得你內容造假, 資料不可信,不如自己在民間走上一遭得來的訊息切實。
那有什麼辦法?
只能帶他投入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讓他自己看出真相唄。
宋時寬容地帶著黃大人一行到告狀房, 並叫看院子的白役替他們騰兩間屋子出來——若屋子不夠,就找些年輕力壯、不怕搬家的人搬到城南那座告狀房。
當下便有幾個聽見宋時說話的漢子答應著:“我們願搬!怎能叫舍人為難, 我們願給這幾位老爺騰地方。”
他們當下就要去拿行李搬走,一個差役跟上去盯著, 另一個則問宋時要不要去東院休息——他來這邊,通常都在羈押王家人的院子上房休息、問話,外面告狀人太多,沒有空房。
宋時便點了點頭:“安先生也跟我過去。方才他們到衙門遞狀子, 說是車停在這邊時叫人翻過了,卻只丟了幾匹絲綢,沒丟小件貴重的器物,實在可疑。我擔心是王家的人故意製造混亂, 要在這邊有所作為, 待會兒你們帶我的人把附近排查一遍。”
雖然這場排查只是查給巡按大人看,說起來有點浪費警力, 但這院裡住的都是各地來告狀的, 人口流動性大, 周圍也多半是租住的貧戶, 人員混雜,說不定就有小偷之類混住其中。趁這機會叫差役們上街巡視一回,也能起個敲山鎮虎,加強治安的效果。
接下來麼,他就要帶巡按大人去看看王家案犯的羈押環境了。
那衙役落在背後,看了黃巡按幾眼,忽然“哦”了一聲,與旁邊人說:“難怪我看他眼熟,這不是方才聽祝姑姑唱曲兒的外地客人?咱們當時也在附近呢,竟沒個人發現有人上了他們車,偷了東西……”
他們當時喊了捉賊沒喊?
黃大人目不斜視邁著方步前行,一派讀書人的矜持,只當聽不見人背後議論。宋時也只顧著對身邊的衙役、民壯安排搜查事宜,邊走邊說,領著黃大人一行進了院子,到正堂坐下,歉然道:“原不該讓兩位進這羈押重犯的腌臢地方,可外頭實在沒有空房了,兩位先生見諒。”
黃巡按體諒地說:“舍人客氣了。其實我們倒不講究這些,不然就讓我等晚上住在這裡,別叫那些告狀的人搬走了吧?”
不成,這邊相當於臨時看守所,哪兒有看守所住客人的?
宋時堅辭拒絕,叫那差役帶民壯出去走訪,順便把車裡的墊子、吃食搬過來。他自己身邊只留兩個武藝高強的民壯,待會兒陪他到院子裡巡視,探望犯人。
黃大人朝師爺打了個眼色,田師爺便問:“恕在下冒昧,我等可否請那位唱《白毛仙姑傳》的小姐進來唱一曲?”
宋時站在門邊沉吟了一下,答應道:“可以,我叫人請她來。”他又叫一個民壯去找祝姑姑,朝兩人拱拱手:“兩位先生寬座,恕我失陪。”
他離開屋子不久,祝姑姑便叫人引進了正堂。
她已經卸下戲妝,臉上只淡淡擦粉塗脂,仍可看出秀美風情,卻掩不住年齡痕跡。額髮那幾縷俏皮的劉海也抿了上去,長髮在頭頂盤起,用巾幗結束住,身上穿原的豔色湖絲長袍、褙子也換成了普通的棉布長裙,看著便不像少年,而是個三十餘歲的美婦人。
她懷抱琵琶,向黃大人和田師爺躬身施禮,溫柔地說:“奴祝氏見過兩位相公。”
這……這年紀有些不對啊。
黃大人與田師爺對視了一眼,田師爺便稟著他風流書生的本色問道:“祝小姐就住在這告狀房裡,每天唱《白毛仙姑傳麼》?之前我們見祝小姐妝扮新鮮,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抑或是何人教的?”
祝姑姑掩唇笑道:“不過是奴年紀大了,淡妝藏不住老態,故作濃妝,放下些頭髮妝少年人罷了。兩位先生若嫌奴這副面貌不堪侍奉,奴便再去妝扮上來。”
這妝是宋時精心幫她弄出來的戲劇妝。
卻不是貼片子頭的舞臺妝,而是建國初期戲劇電影中常用的,妝容略淡、眼線略細、額頭梳一撮小劉海的,更自然的妝容。宋時從小常在戲曲頻道看戲和戲劇電影,倒覺得電影裡的妝扮比舞臺上的簡單好看,就給她弄了這種版本。
——反正這時代的小姑娘都敢把鉛汞往臉上塗,用酥油調合礦物顏料弄成的油彩對面板的傷害也不能更大了。
不過戲劇妝容不是他發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