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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十餘日內,杜如晦又勸了一兩回,怎奈她已打定了主意,為著阿兄也為著小四郎的安危,必是要走這一遭。且英華一再作保,有她寸步不離地護著,可保阿姊平安無恙。
不出幾日,葉納聞說杜如晦要隨軍西征,便是連穆清也要跟著去,她並非是個蠢笨的,私底下前後一忖度,心裡大略有些感知,庾立的處境恐怕不似他自己說的那般寬鬆,當下越想越覺著心慌意亂,連夜來求告穆清,願隨她一同回去。
穆清念及庾立送她出來避禍的初衷,自是不肯應允的。豈料她愈是不肯,葉納愈是難安,糾纏了三四日,她發了狠道:“我既來得,自也去得,如何能攔擋住我?倘若,倘若……他當真有甚不好,好歹也教我再見他一見,不至抱怨終身。”
穆清由己及人,心中長嘆,她既決意要去,確是無人能攔的,倒不若使她處於自己眼皮子底下,時刻有個照應。見穆清點頭,葉納的眼中滾出一顆淚來,隨後又慌忙揩拭去,拍著自己的額頭道:“我也是急糊塗了,征戰在即,原是不興掉淚的,七娘你莫置氣。”
穆清微微一笑,“咱們也不興這個講究。要動身也就是這兩日的事了,明日卻要費些心思備下了。”
……
六月朔日,秦王於長安城西點兵,撥兵四萬,西征薛舉。
前一日杜如晦已先入了營,此刻在城樓垛口站著,緊鎖了眉頭俯瞰下面分塊列著方陣的四萬雄兵,雖然旌旗獵獵,喊聲震天,氣勢頗壯,但要對抗薛舉的二十萬大軍,當真教人摸不著底。
入城後李世民的玄甲軍無需再隱匿,在各營帳中又挑出八百名勇壯藝高的兵士,五百編入玄甲軍,另三百則編入英華所統的驍騎營中,每日不與大軍一處薄戰操練,單僻開來演練教習輕騎突襲,近身搏殺。玄甲軍也好,驍騎營也好,原就令人聞之色變,現今更是迅猛如豹,強悍如狼。
東邊的曙光延伸到西邊的,逼走了天際淡得若隱若現的月影,致使西邊的天空燒起長長的一道黑紅相隔的雲霞,好似有強烈的光線在雲霞後頭蠢蠢欲出。
杜如晦眯起眼睛,目光從城樓下的大軍移至秦王身上,待贏了這一戰回來,秦王在力量將完全壓蓋住太子與其他諸王,武功已攬定,下一步便是收攏住文臣言官的心。秦王在通向帝位的路途中,將跨進一大步,而他便要適時地從他身邊撤開一步去。
如今他身上的帝王之氣,便正如這濃厚雲層後頭掩藏的光芒,呼之欲出,再不似從前那個向他討著主意的二郎,而今他是秦王。當初年少,意氣奮發,願為天下謀的初衷,此時看來同那時想的不太一樣,顯然,深不見底的權勢漩渦正越卷越大。
早在穆清往承乾殿謝賞那日,杜如晦便已定下主意。秦王一步步地向前邁進,他便一步步地向一旁撤開,待他最終登上那金光四射的王座,即是他功成身退之時。
永興坊的宅中,乳母抱來正睡得香甜的四郎,穆清接過抱在懷中仔細瞧了瞧他嘟著小嘴的模樣,睡夢中時不時地撇嘴一笑,再伸一伸粉粉的小舌頭,白白胖胖的小拳頭緊握著不放。左看右看不捨得放下手,終是阿柳上前抱過孩子,柔聲勸慰,“四郎尚小,還不懂得認阿母,待你回來,要抱多久都使得,隻眼下別誤了正經事。”
阿達牽過馬來,英華與葉納俱已在馬上坐著,知她難捨四郎,故也不催促,帶著韁繩靜候她出來。大門口不時傳來幾聲馬嘶。穆清狠狠心,扭頭快步走出內院,穿過遊廊,直到出了大門,一直不敢回頭去看。
一面接過阿達遞來的韁繩,一面極快地翻身上馬,抖開韁繩一催馬,一溜小跑地往坊門口去,英華與葉納忙催打了各自的馬匹,緊跟了上去。
三人皆著一身深色素紋的胡服,除開英華以銀環高束了烏髮,穆清與葉納都將髮髻緊緊地裹在與胡服同色的幞巾中,爽爽利利地直奔城西與大軍匯合。L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金城離殤(四)
驕陽似火,官道兩邊,田地中去歲秋季種下的冬麥已收割一空,留在地裡的短短的麥稈早被曬得乾枯焦黃,有些則成片成片地倒在黃土地上,幾乎要與塵土同歸。
出長安大約二百多里,首批出去探路的斥候折返稟報,百里外的高墌北邊出現大片的營帳,高挑起“薛”字大旗,按營帳數目視算,兵將人數大約在十萬上下。
李世民聽報後沉默不語,兀自在馬上狀似沉思,側看去還微微有些佝僂。杜如晦與劉文靜互看了一眼,滿心疑雲,卻也不好催問他。斥候退下,隨著大隊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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