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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虎謀皮(六)
葉納從未見過他的怒氣,無措地向丈夫投去一眼,輕嘆了一聲起身倒來一盞熱茶,又拿開她面前的酒具,去火塘邊取來一晚熱羊酪。
穆清低頭無聲地飲著茶,暗自想著庾師兄性子安逸平穩,得了這般善良溫婉的女子,原是他二人的造化。許是不久也會有他們的孩子,一家人守著靜好平淡的日子勝過一切。
既他從無心聞達於世,便無必要將他捲入這場紛爭中,那些傾軋之事,還是不教他知曉的好,免得日後惹來禍事。
念及此,她放下茶盞,輕聲說:“他此刻正隨軍身在遼東,安危與否我尚不得知。城外的那些兵將,借自姑臧城的李將軍,今日城門前的這一出,原旨在讓她瞧見,未料她卻使人知會了你來迎接,卻也無妨,定有人會向她細稟了,正因城門口耳目眾多,阿兄所問俱不便細答。待明日遞過拜帖,我便該往校尉府拜會,有要事與她相商。”
庾立聽得愈發迷糊,正要再問,她卻未給他再問的機會。“並非七娘信不過阿兄,實是事關重大,盡知不若少知,少知不若不知,方能保得阿兄阿嫂平安。”
他僵固了臉上所有的表情,對著她發了半晌楞。他甚至在疑惑,眼前這個諱莫如深的女子,是否是幼時賴著他要頑耍,要膠牙餳,要外出去頑逛的小七娘。能覺察出她此次前來必是有番險要的大事,可見她又這般冷靜從容,沒見絲毫的慌亂。
不知這幾年她跟著杜如晦做了些甚麼,他只知無論從前她有多依賴纏黏著他,現下她的境地。他是再插不進手的了,能做的惟有令她能將這裡當做是母家,儘可安心抒懷。
他深深吸了口氣,雙手在自己臉上揉擦了幾下,拂去之前的情緒,重又綻開一個笑顏。“阿兄不問便是。如今你也是要做阿母的人了,自當多小心著些。莫要再騎馬。明日阿兄便去請個好醫家,好好看看,想吃什麼儘管與你阿嫂說。多少也要吃些添補著。”
穆清用力點點頭,捧過那碗羊酪,低頭一口一口慢慢地飲著,恨不能將整個臉都埋進碗中。一包滾熱的眼淚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轉。終是忍耐不住,嘀嗒掉了一顆眼淚在羊酪中。濺起一朵乳白色小水花。待她再次抬起頭時,已然隱去了淚意,回覆了淺淺的笑模樣。
一餐家常便飯吃得眾人皆是百轉回腸,穆清無甚胃口。隨意戳點了幾筷子,便再吃不下了。可是她喜歡同他們在一處,暖意融融的灶火躍動。隨意地坐著閒談,她說英華。說阿達與阿柳,說東都宅子裡那一塘的蓮花。庾立說與葉納的相識,西北的風光。兩人有意避著不去提及一些事,只閒話家常。
她極是重家,在洛陽城中杜如晦給了她一個家,她奉若明珠,把自己當做蚌母,將明珠珍藏於血肉中。如今金城郡中有她的母家,遂又多了一顆需以她柔軟堅韌的血肉來細密裹藏的珍珠。
從窗格看出去,已是月上中天,將近子時。門上響起輕叩聲,阿柳自門外進來,冷得直哆嗦,微嗔道:“都這個時候了,怎還不回去睡。”
庾立卻笑說,“這些年不見,阿柳倒愈發的似阿母起來。”
又留了阿柳說笑幾句,穆清這才不舍地起身,別過了阿兄阿嫂,隨著阿柳回屋歇去。行在回屋的路上,她突又想起了剛才庾立疑惑是否在餘杭見過賀遂兆,城門口初見著他時,庾立已是一臉疑色,其中必定是有緣故的。
臨睡前這個疑問仍在她心間轉著,她忍不住沒頭沒腦地問阿柳,“在去東都之前,可有見過賀遂兆?有否覺得他面善?”阿柳低頭想了一陣,狐疑地搖搖頭,又歪頭想了一想,經她這麼一提,心下似乎一動,終是無法確定。夜深睏倦,也不是甚麼緊要事,又有軟榻暖衾,抵不過一浪浪襲來的睡意,兩人說不上兩句話,便都睡了。
次日清早,穆清才睜開眼,便覺一陣反胃,胸口悶漲,乾嘔了半晌,因腹中空無一物,並無甚好吐的。阿柳憂心忡忡地拍撫著她的後背,只會反覆唸叨著,“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幸而過了一陣,便漸漸平復下來,方能梳洗乾淨了,出得房門去。
葉納正帶領著兩個僕婦,往前屋送早膳,見穆清面色白慘慘地走出屋子,忙拉了她往後院去,後廚邊的耳房內,已替她另布好了膳食。“莫去前頭,若再教吃食的氣味衝撞了,泛起噁心,那一屋子男兒問將起來,不好言說,咱們便只在這兒吃罷。”
“阿嫂有心了。”穆清謙恭地向葉納行禮言謝。
葉納擺著手笑起來,唇邊漾起一對好看的梨渦,“七娘是個知禮的,我卻不太懂那些禮教,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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