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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竟料想得不錯。
劉敖沉吟了一下,小心地挑揀著措辭說:“棲月坊的訊息,薛舉父子在西北私自蓄養兵馬,耗費巨大。薛大郎是個莽夫,薛家的商事如今就都由二孃料理著,人皆說她是西北商道上的一霸,但凡經由金城關的商客,依照所帶貨物總價的三成抽頭,若所帶的是布帛鹽粒,便要提到五成,以此來供養兵馬的開銷。”
“這是何道理?這與攔路搶劫有何不同?”穆清憤慨道:“昔年在家時她素來跋扈專橫,不承想她現下變本加厲,作下的已然是禍國殃民的勾當。怎的無人反抗?”
“金城關是出關售販的重鎮,自多大商戶。起初尚有人不服,可誰知,逞著薛家的兵馬,據理力爭的被她當眾斷舌刈鼻,抗不交納的被她倒吊著以醋灌鼻,取人性命只當頑笑,如此還是誰人敢抗爭。”劉敖頓了頓,看了一眼穆清的臉色又道:“現下人盡道餘杭顧家的娘子利害,顧老先生清風朗月一般的人品,教出了多少**名士,向來受人敬重,怎不建好自家門風……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單憑了一人所為便妄議,娘子不必介懷。”
穆清無奈地輕輕嘆息,“暴虐至此,也無怪乎世人非議。”她自想著庾立亦在金城郡為長史,對顧二孃的手段定是知曉的,怎說也是沾親帶故的,論著舊情,也該多規勸著些,免得罪孽深重不可自救。想到庾立,又驀地想起,自安居東都以來,病了一場,傷了一場,連日忙於一應雜事,竟未得空惦念及他,心下少不得一番五味雜陳。再轉念,或許他過得很好,以他的才貌,找一個情堅不移的女子攜手共渡並非難事。這樣想她才漸覺釋懷。
轉眼已入五月,端陽節在即。劉敖心掛著江都生意繁瑣,既已交過了賬,盤過去歲的盈收,便趕在五月前動身回去了。這一日賀遂管事突稟說有使自東萊郡來,不便引至家中敘話,須得覓一可靠處面見。一聽聞東萊兩字,穆清只覺頭暈目眩,腿腳發軟,險些沒有站住,若非阿柳及時扶住,她只怕會立時跌坐在地。勉強穩住心神,暗罵了自己沒出息,浪頭未到已矮三分,忙振作起精神,先遣了杜齊往康三郎的酒肆知會他預備下,又請賀遂管事速去差遣車伕,隨後轉身回屋換了身水色小團花衣裙,利落不顯眼且得體,無心過多妝扮,只抿了抿鬢邊的散發,喚過阿柳便出門了。
除卻上元節那日,康三郎的酒肆穆清還是頭一次造訪,正逢正午大市,樓下人來人往不曾停歇,有樂坊的人來採買晚間要用的酒品的,有高門大戶人家的管事前來置辦家中所需的,亦有呼朋喚友飲酒作樂的,雜役胡女來往穿梭其中。穆清戴著帷帽,低頭悄無聲息地往樓上走去,康三郎引著她到了一間隔間,形似江都棲月居中杜如晦時常攜她去的那間,地方略大,隔間內仍有四面鮫綃圍屏,她心內甚是滿意,康三郎果然守信,花了心思替她置備了這一處。
隔間內訪客尚未到,她閉眼端坐在案前,努力壓制胸中湧動的緊張忐忑。不多時,門上有人輕叩了幾聲,旋即隔門被小心地移開,穆清站起身,眼前一張陌生卻又隱隱透著熟悉的臉,目光輕佻中藏著銳利,肆意地注視著她。
來人是名看起來二十有餘的年輕男子,未曾見過,面目卻依稀認得。穆清一心惦著身處東萊郡的杜如晦,被他這般無禮地直視著不由煩躁起來,便迎著他的目光,帶了薄怒直望過去。那男子方才覺悟了一般,也不別開目光去,笑嘻嘻地作了一揖,稱道:“在下賀遂兆,見過夫人。”
穆清頓時恍然,難怪如此眼熟,原是賀遂管事之子,她低頭頷首算是答過禮,請他入座。“在下自東萊郡回,特來替杜兄傳個平安,還請顧夫人放寬心,他在那地一切盡好,事事順遂。”聽了這話,穆清從胸中深深出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錦靠裡。
“杜兄剛見了那自稱知世郎的王薄,將歌謠送與他,便值皇帝徵發民夫運糧往盧河、懷遠二鎮,運糧的民夫餓死過半,夜半忽聞得夫人所作之歌,心懷悲涼憤慨,搶了糧便四散了。待餘糧抵倉時,僅剩了三四成,那郡的長史不敢擔責,竟在糧中摻拌了砂石枯草,米價原就騰貴,那長史要價四百錢一石,強要百姓買了去,他好換錢再去購糧交差,這便絕了百姓的活路了。適時有人傳唱歌謠,那些平日裡尚能安分守己的百姓激奮而起,竟擊殺了長史,但凡拿得動鋤頭的一路廝殺,皆奔了叛軍去。跑不動的一些老弱婦孺不幸遭了連坐撲殺。眼下遼東到處能見屍骨相疊的景象,天一熱便惡臭飄揚。”賀遂兆細述著東萊郡的情形,穆清聽得心悸,短短几句的歌謠,原只為撩撥人心,從未想過如此迅速地成了直戳人心窩的利器,她仿若能見莽夫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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