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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帕浸了淨水,擦拭了滴過血的手指頭。
此時門外又一陣腳步人聲忙亂,顧家大郎和二郎,攜了家眷匆忙趕來。進門喚了兩聲阿爹,猛看見穆清正以金針扎刺,大驚失色,“七娘,這可如何使得!你小娘子家,怎這樣膽大妄為。”
“姑姑且住手吧,祖父已是不好了,若再添出些什麼來,如何擔當?”顧二孃滿臉是淚,顧不得燕支素粉花糊,珠花耳璫凌亂,只哭喊著。
穆清回頭看了她一眼,心中厭煩,並不搭理。手揉捏著顧彪的耳垂,使之紅腫,正待要下針,大郎卻不應許,先是命了幾個僕婦拘住了她的手,見她掙扎得厲害,僕婦按拿不住,又命了兩個小廝上前拘束。穆清氣急,倒沒了眼淚,臉色鐵青,連告求道:“阿兄許我下針罷,雖不能保阿爹立時就好了,卻是有可能保住性命的呀。阿兄再不許,可就來不及了。”
正僵持間,阿柳引著庾立進了屋,顧家大郎和二郎是極拘泥陳規的,酸腐氣重,到了此時,因無官職在身,也不敢忘了先向庾立行禮。庾立見穆清被兩名小廝拘著,形容慘淡,鬟髻散亂,頓時怒火升騰,並不受禮,一手拂開兩名小廝,喚過阿柳先行帶她下去梳洗更衣。
穆清卻不肯離開,依然拈著金針,要繼續剛才被中斷的急救。那邊眾至親家眷“不可,不可”地呼喊著。大郎向著庾立又是一揖,“庾長史得罪,此事原是顧家家事,還請庾長史莫要插手,七娘年輕不經事,行為莽撞不成體統,叫長史見笑了。”
“庾師兄從小在府裡,同我一樣是阿母親自養,阿爹親自教的,怎叫顧家家事不能插手?”聽大郎此言穆清顧不得什麼了,對大郎怒道,又轉向庾立,“阿爹如同你親父,庾師兄此時不能丟開手去,定要讓我救阿爹啊!護我救回阿爹,七娘定隨你赴平涼郡上任,決不食言!”
此一句,霎時震住了在場的眾人。那大郎和二郎並不曾想到她一個小娘子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起自己的婚配之事,一時羞憤。顧二孃本在一邊落水下石,等看穆清如何收場,一聽這句,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生疼,真心實意的眼淚不住落下,遮蓋了先前流的淚。庾立本也是聰敏通達的,聽她這麼說,心裡立時明白了兩三分,或許她原是不願與自己同去的,應許的是阿母和阿爹,卻並非穆清本人,他從未問過她自己的想法。
還有一人,剛剛踏進這間屋子。家僕們都傻了眼,忘記通傳,仍由了聞訊而來的杜如晦進了這鬧場,還未及抬頭看屋中情況,驀地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心裡一把炸開,愕,急,怒,痛,狠,悔,各種心緒齊齊湧上來,身形定在屋門口,一動都動不得。
“七娘,你要如何救你阿爹,只管動手吧,所有的後果,我替你一力承擔。”雖說杜如晦同屋裡眾人一樣被穆清一語驚鎮住,但只短短一息,他便回過神,突然開口,語氣淡漠地說了這句。眾人都被他突然的發聲喚醒。
大郎被激得愈發惱怒,顧不得儀態禮數,指著他怒道,“杜克明!”
杜如晦卻並不理會,目光堅定,神色平靜地看向穆清,“七娘,還不動手,要待何時?”
穆清臂上沒了先前小廝的束縛,一手甩開庾立的手,迅速將金針蘸了烈酒,對準顧彪僵硬的一側的耳垂連扎兩針,用力擠按出血滴。在一眾人反應過來之時,她已完成了施救,丟開金針,癱坐在榻邊,無聲地流著淚。汗水浸透了身上的短襦,順著她的額頭流到臉上,混合著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屋裡奇異地安靜了片刻。庾立蹲下身,扶住癱軟的穆清,低聲安慰。那邊顧二孃臉埋在自己阿母懷中,嚶嚶地發出泣聲,全沒了平日裡的跋扈樣。一時都沒有人說話。
不出一會兒,出門請醫的小廝來報,已請了相熟的醫來,大家都整肅了,忙將老先生迎了進來。自有家僕過來多點了一盞燈,老先生坐到榻邊,一眼看到顧彪耳垂上的血珠子,微微頷首道:“幸而貴府竟有通曉古醫籍之人,已先行料理過,或許可保顧先生一命。”
大郎形容略有尷尬,僅作揖稱謝,並不多言其他。老先生細把了一回脈,觀了一會兒顏色,退到隔間,對大郎說:“風為春季主氣,且風者,百病之始也。顧先生是因感了風邪,氣血逆亂,才猝然渾昏僕,以致半身不遂。須得在指尖耳垂等血行凝結處,刺破面板,放出一兩滴淤塞之血,方才有望保了性命,卻不能保十分,十之四五罷了。餘下也只能制了五邪菖蒲湯加幾味續命的藥,熬了喝去,看各人造化。眼下該做的,貴府上已有先行過,某這就去開了方子,若是顧先生能轉醒,儘快餵了藥才好。”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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