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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地方住幾天。”小鬼大大咧咧地說。
奶奶挪著小腳去收拾床鋪,關璐蹙著鼻子衝劉彥直搖搖頭,表示這地方沒法住。
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房子了,屋頂鋪的還是灰色的小瓦,地面黑乎乎的,到處瀰漫著一股陳年的發黴味道,床鋪是那種古色古香的老實架子床,角落裡盡是蜘蛛網,被子潮乎乎的,家裡唯一的電器是一盞5瓦的白熾燈泡,用拉線控制的。
“湊合住吧,起碼安全。”劉彥直說,問小鬼哪兒可以洗手。
“師父,我給你打水。”小鬼跑到院子裡,拿起水瓢舀了些水倒進壓水井裡,然後用力上下搖動,水管裡冒出一股清泉,用臉盆接了,拿出一條灰不溜秋的毛巾,請劉彥直洗臉。
劉彥直倒是無所謂,關璐可受不了這麼髒的抹布,得虧她在百貨大樓裡買了一條新毛巾,洗面奶、面膜等護膚品沒帶,只能將就著用井水洗洗臉,然後問小鬼衛生間在哪裡。
棚戶區哪來的衛生間,只有五十米外的公共廁所,要麼就在家裡上馬桶,還不是那種江南水鄉用的真正馬桶,而是一個骯髒無比的陶罐,裡面遍佈白色的尿鹼,騷氣沖天,關璐哀嘆道:“我不管,我要住帶自來水、抽水馬桶和浴缸的友誼賓館。”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關大小姐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睡在了廂房,睡前用毛巾把席子擦了十幾遍,被子太潮沒法蓋,好在天氣尚熱,不會著涼。
入夜,隔壁傳來電視機的喧囂聲,鄰居家在播放《血疑》,幸子和光夫這一對同父異母兄妹感人至深的狗血愛情故事,聲音很吵,劉彥直過去交涉,鄰居家的門是敞開的,院子裡擺滿小馬紮,坐了起碼二十多個人,正對著十二寸的黑白螢幕津津有味的看著,他也就不忍心說什麼了,這年頭娛樂太少,看個電視就是享受了。
劉彥直和小鬼睡在院子裡的竹榻上,漫天星光下,興奮的韋生文睡不著,滔滔不絕的講著近江道上的故事。
前些年,社會秩序非常混亂,近江有大大小小几十個幫派,每天打架鬥毆,搶劫傷人,連公安局長的家屬都被人搶了。
“他們說,都是《加里森敢死隊》鬧的。”小鬼說,“把電視劇給掐了不讓播,結果還是一樣亂,中央吃不住勁了,去年大逮捕,全國統一行動,抓了不知道多少人,近江道上能叫得上名字的好漢,八成都槍斃了,剩下的發配大西北勞改,現在外面混的,都是小蝦米。”
去年就是1983年,著名的嚴開啟端,矯枉過正,也就是關璐說的偷看女廁所都能槍斃那種嚴厲程度,劉彥直覺得慶幸,如果穿到去年可就危險了,指不定犯了什麼錯就被抓了槍斃了。
“師父,你教我武功吧。”小刀終於繞到正題,夜色下一雙眼睛亮閃閃。
劉彥直想了想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今天就教你這一句口訣,你好好領悟去吧。”
忙碌了一天,小鬼也不好意思再打擾師父,劉彥直沉沉睡去,直到凌晨時分被關璐搖醒,原來是喊他一起上廁所。
公廁在五十米外,黑燈瞎火的,遇到壞人就麻煩了,劉彥直拿了手電,陪關璐慢慢走在月色下。
“生活在歷史中的感覺很奇妙。”關璐裹緊了衣服,夜涼如水,路燈昏黃,巷口外,清潔工人已經在掃著垃圾落葉,沙沙作響。
劉彥直恍然如同回到了小時候,1984年他七歲,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年幼的自己正在酣睡,再過幾個鐘頭,就要起床上學去了。
公共廁所很破舊,全是老式的蹲坑,關璐心驚肉跳,上完廁所捂著鼻子出來,很自然的勾住劉彥直的胳膊往回走。
“洗手了麼?”劉彥直故作嫌棄狀。
“我沒別的意思啊大叔,就是害怕。”關璐心有餘悸道。
“你怕什麼?”
“怕鬼。”
路燈下,兩人身影拉的很長。
……
清晨時分開始下雨,雨下的很大,小鬼家的破房子漏雨,外面大雨,屋裡小雨,動用了洗臉盆、面盆、便盆都不夠,地上開始積水,牆壁也滲水嚴重,房子要倒塌的感覺。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帶著十三歲的孩子,根本沒能力修繕房屋,劉彥直看不下去,拿了雨披出門,過了半小時回來了,帶了一卷油氈,又讓小鬼找了一些碎磚頭,爬到屋頂上把油氈鋪開擋住漏雨的地方,好歹能撐一陣。
忙完這些,雨也小了,老奶奶要出門買菜給他們做飯,家裡的煤球也沒了,劉彥直說奶奶您別動,在家歇著吧,這些事兒我們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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