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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最好的季節。空氣裡有著秋的醇厚與香氣。路旁的水果攤上還在賣涼茶,各種各樣鮮亮的水果擺得整整齊齊,周小萌買了一杯甘蔗汁,插上兩根吸管,兩個人站在街頭喝完,親親熱熱,真的好似一對小情侶。周衍照想起少年時放學,總能看到周小萌嘴饞吃零食,後來他總記得給她帶一份腸粉,現在那家小店,早就已經關張了吧。如果將來有機會,真應該去找一找。
公交車上人多,周小萌靠窗站著,周衍照就站在她身邊,剎車的時候總會有很多人擠過來,他的胳膊摟著她的肩,替她將人潮擋住。周小萌的頭髮很香,他忍了好久才趁人不注意吻了一吻她的發頂。大約是癢,她抬頭瞥了他一眼。
換了三趟公交才到殯儀館附近,商店裡賣花圈與金錠,周小萌掏錢買了一束白菊花,周衍照一直覺得她會哭,但大約是葉思容臥病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久到周小萌已經被動的接受了現實,進入殯儀館之後,她神色肅穆,眼圈發紅,但是一直沒有哭。
葉思容的遺體在6號廳裡,旁邊的5號廳在開追悼會,有不少人。他們裝作是來弔唁的親友,混在人堆裡站了一會兒。周衍照仔細的觀察,覺得沒什麼異樣,於是輕輕的拉了拉周小萌的衣角。
周小萌跟著他進了6號廳,6號是個小廳,裡面沒有開燈,光線很暗,也只有一具冷凍棺擱在那裡,孤伶伶的。周小萌剛剛把白菊花都放在了5號廳,只留了一支悄悄帶過來。冷凍棺裡的葉思容就像在病床上一樣,安靜的,沒有聲息的,隔著玻璃罩,沉睡著。
周小萌趴在棺蓋上,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從很小的時候她朦朧就知道,爸爸不在了,死了,死了就是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後來再有周彬禮,雖然待她很好,但心裡總覺得那到底是不一樣的。這世上離她最近最親密的親人仍舊是媽媽,葉思容出事的時候她嚎啕大哭,到現在周衍照的身上還留著當時她抓出來的傷痕,她當時就像只小豹子一樣,撲過去就咬,咬得他拉都拉不開她。只是幾年過去,傷疤淡去,痛苦卻絲毫沒有減退。她哭得將額頭抵在棺蓋上,全身都在發抖。
人在最痛苦的時候,其實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周衍照聽到她手機在震動,可是她伏在棺上,一動不動,只是任由眼淚狂奔。
他彎腰想要安慰她兩句,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太合適。只是他剛剛一俯身,突然聽到周小萌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他簡直是從她的唇形裡分辨出她說的是:“快走!”
他怔了一下,幾乎是電光火石的瞬間,突然明白過來。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走!”
周小萌很順從的被他拉起來,但是太遲了,他們還沒有衝到門口,5號廳和6號廳之間的牆突然爆裂,那是專業的工具爆破才會達到的效果,冒著濃煙的催淚彈滾進來,瞬間讓人覺得呼吸困難。周衍照反應很快,一腳踹開旁邊的窗子,拉著周小萌越窗而出。周小萌被嗆得咳不停,子彈嗖嗖的從身邊掠過,火力太猛,幾乎織成一張無形的彈網,他們重新被逼回了屋子裡。周小萌被燻得什麼都看不見,但聽到周衍照開槍還擊。他身上總是帶著武器,這麼多年來謹小慎微,到底最後派上了用場。周衍照拉起她的衣領捂住她的嘴鼻,周小萌覺得窒息,可是又沒有辦法,緊接著覺得身上一冷,不知道被推進什麼裡,氣味很冷很乾,刺眼的濃煙也沒有了,她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竟然被推進了棺材裡,棺材外四處都是濃煙,什麼都看不到。葉思容就躺在她身邊,冰冷的臉龐熟悉而陌生,周小萌大哭起來,捶打著棺蓋,可是周衍照不知道在上頭壓了什麼重物,她拼命也推不開。
手機還在震動,她一邊哭一邊接電話,蕭思致的聲音裡透著焦慮:“為什麼不按計劃先出來?”
“我要跟哥哥一起!”
“你……”蕭思致大約覺得匪夷所思,一時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了。
周小萌把電話結束通話了,手機拼命的震動,槍聲隔著玻璃罩,響得沉悶而悠遠,她用力捶著棺蓋,一下比一下用力,但那冷凍棺都是有機玻璃,又厚又硬,她捶得手上青了,紫了,流血了,棺蓋還是紋絲不動。周小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開始叫“哥哥!”後來就叫“周衍照!”一遍遍的叫“周衍照!”
她從來沒有用力的呼喚過,呼喚著這個名字,可是沒有人應她,槍聲漸漸的稀疏下去,只有她自己淒厲的聲音迴盪在棺材裡,她嗓子啞了,再沒有力氣了,只是雙手在棺蓋上亂抓。棺內的空氣十分有限,她折騰了這麼久,氧氣漸漸耗盡,她在緩慢的動作中逐漸昏厥,最後的印象是自己仍舊死死摳著棺蓋,兩隻手上的指甲都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