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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拿到,就借這麼多錢,你媽不會說你吧?
韓綺梅想想,回答,應該不會。這錢,我明天還您。
孔老師說不急。
劉老師黯然道,不是靠這兩百塊過日子,就應該全部給王榮祥了。孔老師,你去湊湊身邊的零錢。
孔老師說估計還有五十塊。
劉老師道送到李校長那裡去。
韓綺梅回住房時,聽見劉老師在嚶嚶地哭,傷心得像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
風過校園,樹葉簌簌,月下的校園呈現出從來沒有過的詭異,此刻的校園因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死寂。凌波河浩瀚的夜空這時傳來薩克斯管哀婉的旋律。低沉。飄忽。是的,回聲中的回聲。沒有哪一種聲音比薩克斯更能與寂靜深處的悲傷相匹配。痛苦,專注的傾訴。對往事細緻、著迷的觸控。愛人聽不見的欲哭無淚。壯烈犧牲者血流不止。祭奠者川流不息,在黑暗墓碑前無奈沉默。那些巨大深沉的悲哀,疲憊停頓間向天空轟然散開枯萎的花朵。遮天蔽月。羅蕭田把上次在舞廳聽到的大提琴曲翻作了薩克斯曲。他還未離開凌波河。曾與他共過事的另一生命正無聲遠離。一片樹葉飛離星空,進入薩克斯風悲傷的河流。
陸老師沒能等到李校長湊的那筆錢,在醫院門口嚥了氣。
就是有了那筆錢,她也活不了多久。
陸老師死後,才被確診,巨塊型肝癌晚期,去世時已引發胃靜脈曲張,糜爛性胃炎,肝上有腹水,出現大出血。以前醫生誤診,是因為右肝包膜下癌結節破裂酷似膽囊炎,並因右肝癌結節小破裂,少量血液流至右下腹,誤以為是闌尾炎。
醫生說,像陸老師病到這個地步還能堅持上講臺講課,臨死前還在批作業,是個奇蹟。第二天,陳根華在辦公室撿起從陸靜霞手中飛落的筆,喃喃道,壯士死了,還帶著長劍。
胡鎮長抓緊時間召開了鎮黨委擴大會議。胡鎮長在會上說,陸老師英年早逝,教學效果好,年年被評為優秀班主任,去年還被評為巖霞地區的先進教育工作者,是了不起的模範老師,鎮裡要送花圈,另加500元撫卹金,靈堂要設在學校,讓家長和學生都來瞻仰陸老師的遺容。王榮祥對胡鎮長的提議概不同意。鎮政府送的花圈和撫卹金不要,為什麼不要,王老師沒有解釋。靈堂也不能設學校,為什麼不能設?王榮祥回答得很簡單,不能影響學校的教學秩序。
陸老師下葬那天,幾百名學生和家長相送。一個家長哭得死去活來,說是陸老師暗地裡資助她的孩子讀了三年初中還不讓人說。王榮祥查病歷卡,才發現有幾次要陸靜霞自己去看病,那幾次病歷上無記載。
胡鎮長也來了,本來沒流淚,聽了陸老師資助學生的事,深為感動,於是也流了眼淚。
韓綺梅向家裡打了個電話,母親一聽擱下電話就拉著父親往凌波中學趕,拿出兩百元,請李校長轉交給馮老師。母親說,陸老師是好老師,生時清苦,死後的事還是要像樣一點。。 最好的txt下載網
十四、風暴降臨冬夜
陸靜霞的死,並沒成為凌波中學的長魘。
喪事過去,校園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王榮祥瘦露骨骸,但很快上班,全力以赴主持了期中考試的質量分析。
人們在茶餘飯後談論著陸靜霞的敬業,陸靜霞的好,也逐漸地語調平淡。懷念依然深切,卻非當初的愁痕滿臉,句句哽咽。
生者對於死者,就是悲哀,哭泣,埋葬,回憶與忘記。
日子是實實在在的,活著的人原來是怎樣個活法,還得怎樣活下去。
人們並不借陸靜霞的死重提鎮政府拖欠工資的事。
凌波中學的教師們以一種了無生趣的堅韌和寬容生活著。
只有高健洪的舉動有點怪異,陸靜霞死後,鬍子不剃,每天衣衫不整的上班,不是把衣服鈕子扣錯位,就是高卷一個褲腿,拖著一個褲腿,要不,乾脆穿一件破了邊的補丁衣服來來去去,逢人就講“白毛女時裝秀”。黃書記為此找他談話,懇請他不要發神經。他說,什麼時候發工資,什麼時候為人師表。
韓綺梅那件染血的衣服洗乾淨後沒能再穿。它整整齊齊的,處在衣櫥一角。前襟別一朵鮮紅的絹花。
眼見教師們的生活狀況,韓綺梅覺自己的絲絲煩惱,丁點恩怨,不足為題。
王榮祥兼了陸老師初一(5)班的班主任。
韓綺梅欣然接手了初一(5)班的語文教學。這個班的基礎本來就好,陸老師的猝逝又深深地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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