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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對他向來厚待,至少在謝明朗看來,這幾年的時光在言採身上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舞臺上的他臉色發白,腳步沉重,眉間愁雲緊鎖,說話有氣無力又恰到好處地傳到劇場的每個角落,但那些都是角色的,他演得太好,有一刻謝明朗當了真。隨著劇情進展,花廳裡夜宴一場,在四個人推杯置盞之中,平日竭力掩藏的情緒在無聲中悄然爆發,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年幼的妹妹一臉憧憬看著志忱,這個男人的到來,就像一陣風,暫時吹去了盤旋在老宅上方固執不肯離去的一切低落和頹喪;玉紋笑著和志忱划拳,禮言看她醉了,也笑著去拉,反而被一把推開;他之前被燭光映亮的面容、被酒舒展開的眉頭一瞬間又黯淡了,但是目光不肯離去:燭火下的妻子再不是友人拜訪之前那個鎮日問醫買藥的落寞婦人,她開懷大笑,眉目間頓時鮮明,就像寥落春季裡陡然盛開的花朵,像一團火,在無聲地盡情歌唱。
也許別人都在看鄭曉的志忱……他控制舞臺的功力有增無減,尤其是那角色本身色調明亮,更是惹眼得很。但是謝明朗一直在看這一場裡的言採,只是順著他的目光再去看其他的角色。他去找言採眼中那從劇目開始就揮之不去的抑鬱和死一樣的寂靜,又看著那些迷戀和歡喜隨著酒精暴露無遺,最終歸於洞知一切的瞭然、自卑和再次的寂靜。謝明朗喜歡看言採表現這些細微的表情,這是他所擅長的,而他熟悉這一切。
劇目的最終是玉紋和禮言一起走在城牆上,並肩站著,看著城外的春天。一瞬的激情,還是被責任和理智拉了回來。那一刻一直都略略有著佝僂的禮言在妻子身邊,直起了背,在經歷了風波後,這夫婦二人,最終還是互相依守。
這是勝於情愛之外的道德和理智的力量,也是希望。
謝幕的時候言採得到了最熱烈的掌聲,儘管真正的主角應該是玉紋。言採含笑四顧點頭致意時目光也掃到謝明朗這邊,整個劇場將近千人,他根本看不過來。
散戲之後謝明朗跟著人流走出劇場,為了分流人群,劇院開了好幾個側門,謝明朗出來的那個就在演員入口和化妝間邊上。他瞄見不懈守在門口的滿臉熱忱的年輕人,男女都有,莫名笑了。
應約赴衛可的邀那天,謝明朗先去領了體檢報告,一切正常,在非洲時不時困擾他的瘧疾回來之後也有良藥治療,進展中的第一個療程效果很好。
衛可看見他第一眼和大多熟人的情況一樣,愣在當地,半天才敢認。他重重抱了一下謝明朗,拍著他的背笑說:〃他們都說認不出來你,我還不信。真的變樣了。〃
這個時候謝明朗已經剪了頭髮,穿風衣,那種所謂〃流浪的藝術家氣質〃一掃而空,如果不是黑得過分的面板,看上去倒像年輕的大學講師。
謝明朗笑笑:〃我覺得我出去幾年,國內的時間就像忽然凝固住了,你們都沒有變。〃
〃你用了複數,特指還是泛指?〃
〃你看,追求細枝末節的毛病也一點不改。〃
他們說說笑笑進了會所,正好看見侍者推著一車冰好的香檳酒聽廳堂。謝明朗立刻停了下來:〃你當初說的是私人派對,這可不是三五個人。。。。。。〃
〃的確是私人的。。。。。。就是派對的主人不是我。〃衛可笑得一臉無辜,〃很多人都要見見你,你卻只顧躲起來逍遙,就只有這個法子了。〃
謝明朗苦笑:〃沒辦法,我待在地廣人稀的地方太久,已經有反社會傾向了。〃
衛可並不把這句話當真,笑著說:〃正好重新培養一下,你這次回來,短期內不出去了吧。來,給我好好說說非洲的奇遇。〃
後來人陸續到了,有認識謝明朗的,都過來打個招呼,閒聊一番,如此反覆數次,謝明朗和衛可的交談被中斷數次不說,謝明朗離開這種環境一段時間,這種人際交往周旋不太習慣,很快也倦了。到了後來覺得沒辦法,說:〃最可怕的還是人類。〃
衛可忍笑:〃這句話說得輕聲一點。你這次回來,除了攝影展之後還有什麼別的近期打算?〃
〃想在天氣還沒暖起來之前再南下一次,去拍候鳥。〃
〃你拍動物倒是上癮了。不再拍人了嗎?〃
〃拍的少了。〃
謝明朗說完從口袋裡翻出煙來,衛可看見煙的牌子,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忽然說:〃改天我們去看出戲吧。最近好戲不少。〃
謝明朗不動聲色,隨口應道:〃哦,你說看什麼?〃
〃比如《小城之春》。〃
〃這出戏你看了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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