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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他今天向我求婚了。”
“哦。”思虹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忽然間,她感到渾身的緊張鬆懈了下來,而在鬆懈之中,另一種傷感中混雜著喜悅的情緒又油然而生。她呆呆的木立著,無法思想也不能行動。美婷不安的說:“媽,你不贊成嗎?”“哦,不,”思虹大夢初覺的說:“很好,我是說,那很好。”
女兒一陣風似的捲了過來,擁抱了她一下,低低的、羞澀的說:“謝謝你,媽媽,好媽媽。”
說完,她轉身跑進了臥室,關上了房門,自己去獨自享受她的喜悅了。思虹全身無力的走到窗前坐下。手中還握著那根青草,心裡恍恍惚惚、朦朦朧朧的,像置身於夢中。
她又聽到風吹蕉葉的聲音了,簌簌的,瀟瀟的,擾亂了人的心境。像帶來了什麼,又像帶走了什麼。她想起了前人的一闋詞: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
夜,更深了。芭蕉葉仍然在簌簌的響著。
旭琴
一
窗外,飄著幾絲細雨。
天已經黑了,只要再過幾分鐘,窗外那些朦朧的樹木都將看不清楚了。旭琴握著筆,抬頭對窗外灰暗的天空沉思的看了一會兒,又俯下頭去,迅速的在稿紙上寫了下去。
這篇小說正寫到了高潮的階段,每次都是這樣,一寫到高潮的地方,旭琴就感到像有一百隻小鹿在她胸中衝撞,成串的辭句擁擠在她腦海裡,使她喘不過氣來。於是,她會忘掉了周圍的一切,只想拚命寫,快點寫,以使她的手追得上她飛馳著的思想。天更黑了一些,旭琴不經心的伸手開亮了桌上的檯燈,仍然在稿紙上寫著。檯燈昏黃的光線籠罩著她:一個瘦小的女人,有著披拂的長髮和一張略顯蒼白的面孔。
木板門被“呀”的一聲拉開了,旭琴吃驚的直起了身子,像被誰打了一棍似的。回過頭去,她看到季文瘦長的身影站在門口,正在慢吞吞的脫掉雨衣和鞋子。“是你嗎?季文?嚇了我一跳!”旭琴說,閃動著一對顯得深奧的眼睛,這對眼睛是她臉上最美麗的一部分。
“嚇了你一跳?我希望你不是在寫恐怖小說!”季文走上榻榻米,跨進屋子裡,疲乏的伸了一個懶腰,在椅子中坐了下來。他年約三十四、五歲,但看起來還要蒼老一些,鬢邊已經有了幾根白髮。他不是一個漂亮的男人,但他卻很有“男性”的氣概。他有一張瘦長的臉,嘴角上有兩條深深的皺紋,眼睛很有神采,但卻常常帶著點憂鬱氣息。兩道眉毛很黑很濃,但在眉心間,卻有無數直線條的皺紋,證明了他的眉毛並不是經常展開的。旭琴常說他有點像美國電影明星亨弗萊褒嘉。他望著旭琴說:“寫完了嗎?”
“啊,還沒有!你要是餓了的話,碗櫥裡有面包和果子醬,今天晚飯馬虎點吧,就吃麵包抹果子醬好了。我今晚必須趕完這篇小說,婦女週刊已經來催了三次了。”旭琴說,一面轉過身子去望著面前的稿紙。
屋子裡有一股陰暗而潮溼的味道。季文伸直了腿,把頭枕在椅背上,默默的望著窗外的天空,雨仍然在下著,天空是一片暗淡的灰黑色。旭琴讓自己的思想跟著小說的角色跑,這故事中的女主角有一個悲慘的身世和遭遇,雖然故事是虛構的,但,旭琴覺得自己已經被自己的小說所感動了。她以一種近乎沉迷的情緒去寫這篇小說,直到季文喊她,她才驚醒的抬起頭來。季文正站在她身邊說:“已經快九點了,你不想吃點東西嗎?”
“不!等下我自己會去吃的,你吃過了?”“早吃過了!”旭琴又埋頭在她的小說裡,屋子中充滿了寂靜。季文在旭琴身邊站了一會兒,然後默默的走開,開始給他的學生改練習本。夜深了,風從窗子中吹了進來,旭琴感到一陣涼意,她拉了拉毛衣的衣襟,在稿紙上寫下了最後的幾個字。然後滿足的,長長的嘆了口氣。把散亂的稿紙都收集在一起,自己又從頭把小說看了一次,才在首頁的題目下籤上自己的筆名“艾文”。這筆名是她十年前就採用了的,那時她正和季文如醉如痴的戀愛著。把稿子疊好了,封進了信封裡,她伸了個懶腰,感到幾分疲倦,而且餓了。桌子上還堆著一疊待回的讀者的信件,她隨手抽出了幾封來看了看,都是一些青年們來的信,充滿了稚氣的、崇拜的句子。她是一個成功的女作家,尤其擅長於寫悲劇,許多讀者都會在信中寫:“看了你的小說,我不能不流淚。”“我真為你故事中的主角而難受,你為什麼要給他們這麼悲慘的結局呢?”看了這些信,旭琴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