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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你到了?”我一下子睡意全無。翻身坐起來,這個傢伙甚至有辦法讓我在熱帶渾身打冷戰,“你給我說清楚,你人在哪裡?”
“我在三亞,鳳凰機場。我想你。”他像個闖了禍的孩子,語氣遲疑。
“你和我開什麼玩笑啊?”我氣急敗壞的時候反而把嗓門兒壓到了最低,“你什麼意思?半夜三更的別這樣嚇唬我行麼?又不是演恐怖片。”
“是真的。”他堅持道,“我,我去買機票的時候,人家告訴我,只剩下一班下午三點起飛的,然後就是晚上起飛的——我的錢只夠買晚上起飛的那班,然後我就……你在哪兒?你告訴我。”
“為什麼?”我咬牙切齒地問他,聽見了自己的身體重重地、無可奈何地砸在枕頭上的聲音,“冷杉你可不可以差不多一點兒?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不是個小姑娘,我最討厭人家跟我開玩笑,最計厭別人無理取鬧地給我惹事……”
“南音跟我說你是帶著火星人來看他爸爸的。”他口氣生硬地打斷了我,“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你為什麼要跟我說你是專程陪著江薏姐出來玩的,你為什麼不說實話?”
“南音……”我感覺到自己的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手掌心的肉裡,南音你到底——雖然除了江薏,我沒再對任何人說起過關於冷杉的事情,可是南音這丫頭,也許她是無心的,應該是的,“你今天看見南音了?”我故意地轉移話題,似乎這樣就可以迴避他此刻和我處於同一座城市的尷尬事實。
“早上,南音來店裡,她說你是來……”他的聲音突然間提高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真話?我又不會介意你是來見你以前的老公,可是……”
“你是在質問我嗎?”我吃驚地叫喊起來,顧不得會吵醒鄭成功,“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了,我們在一起,開心就好,不開心就一拍兩散,你倒要搞出這麼多肥皂劇情來,我真是服了你。我有義務對你說真話嗎?你不要太拿自己當盤菜好不好啊!”我的太陽穴被突如其來的憤怒搞得一陣陣地跳動,電話那邊傳來的只有沉默,沉默越來越靜了,我甚至聽不見了呼吸聲,心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軟了一下,“冷杉,你犯不著的,玩一玩就算了,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呢?”我僵硬地翹了一下嘴角,其實是想自嘲,卻忘了他看不到這個難堪的微笑。
“鄭東霓!”他居然蠻橫了起來,“少他媽廢話,我只是想知道你現在在哪兒,你亂七八糟地說些什麼我聽不懂!”
“海棠灣!好了嗎?這個地方叫海棠灣,沒什麼遊客,要是不自己開車我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走,聰明的話你現在就在機場找個地方住下來.乖乖地等到天亮了我過去接你,現在好了,我原來的安排都打亂了,你這樣給我添亂你是不是特別開心呀?你的目的達到了沒有?好了我現在要掛了,我屋裡還有小傢伙在睡覺,有事的話,明早再打吧。”
我迫不及待地收了線,像是在看恐怖片的時候,看不下去了只好急忙尋找遙控器那樣,企圖透過換頻道來逃避血淋淋的鏡頭。咬著嘴唇關了手機,看著螢幕熄滅的時候又突然地把它開啟可,因為我敢肯定天亮以前他還是會打來的,我就是知道。
這個夜晚又不能好好睡覺了。一股溼熱的風拖泥帶水地從敞開的窗子擁擠進來,那是浪濤的聲音在出汗。我的手指深深地纏繞在蓬亂的頭髮裡面,視線從手腕和手腕之間俯下去,俯下去,底下是一片月光籠罩的沙。拜託你敬業一點兒好不好?你是月光,要是連你都不能清涼一點兒,要是連你都不能幽靜一點兒,要是連你都搞不定這個地方陰魂不散的熱度——我該怎麼辦?我現在需要你可以了嗎?我需要你安靜、清爽、面無表情地看看我,我需要你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因為我覺得我被羞辱了,方靖暉和江薏羞辱了我,我親手設下的圈套狠狠地給了我左臉一個耳光;鄭成功清澈的眼睛羞辱了我,提醒著我此生的破敗和難堪的歲月就這樣來了;Peter羞辱了我,他眼神裡的滄桑和含義複雜的嘆息清脆響亮地打在我的右臉上——這右半邊臉還是我自己湊上去的;當然西決也羞辱了我,他那通見鬼的電話將會是我此生最不願意回想的場景之一。當我沒有表情地忍耐的時候,只有我自己心裡清楚,我的整個胸腔都瀰漫著一種碎裂般的柔情,它們源自心臟跳動的那個區域,往上蔓延直到喉頭,往下侵襲直到胃部,漸漸地變成了一個殘破的湖,稀釋著我血液的濃度。所以我迫切地需要你來波光粼粼地照耀它們,我的月亮。
給我一點兒酒好嗎?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想喝,只不過,我被一個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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