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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然是堅決不同意的,可誰曾想她竟然讓齊劍釗出面讓上海的各個報館壓下這則訃聞。
“爸爸最疼的就是你,可你只想得到你丈夫,全然不顧他,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對不對得起你爸爸?”
盛亦竽當時氣抬手便搧了她耳光,亦笙的臉一下子便紅腫了起來,可是她不避不讓,也不流淚,然而卻默然而堅持。
待到盛亦竽的第二個耳光再搧過來的時候,卻是紀桓冷冷攔住了他,“夠了!薄聿錚如今在守上海,責任重大,他一分心,軍心就會亂,上海就會失——爸爸連臨終遺言都說要把辦身後事的錢省給軍隊,他會同意這樣做的。
紀桓的話,如今在盛家極有份量,他既是這樣一說,事情也便就只好這麼定了,加之亦笙的身份又放在那裡,就連盛亦竽都是一時衝動氣昏了頭,待情緒緩和一些,也和其餘人一樣,心底雖恨,倒是不敢再來為難她了。
只是,面對此刻冷冷清清的靈堂,無聲的譴責卻更讓人難以承受,雖然他們都知道,人來得這樣少,多是時局因素,因為該打的電話他們也都打過,甚至也親自上門告知,可是畢竟因為少了這一道常規程式,總覺得虧錢了老父,也不免就遷怒起亦笙來。
亦笙跪在靈前,靜靜看著父親的遺像,眼淚全流到了心裡——爸,你會怪我嗎?我是這樣的不孝。
紀桓看著她,單薄微顫的身子,手心暗自握緊成拳,強行剋制著自己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只能說著最尋常的勸慰,“現在時局如此,很多人家都舉家遷離了上海,所以今天才沒法過來,和發不發訃告並沒有關係,你不要自責。
亦笙慢慢點了下頭,閉上眼睛,並沒有說話。
辦完了盛遠航的後事,齊劍釗看著亦笙蒼白的臉色,不由得有些擔心,“少夫人,您這些日子太過操勞,劍釗去找張一生來給您看看吧。
她輕輕的搖頭,“不用,我沒事,張一生現在在醫院那邊搶救傷兵,他有比我更重要的病人。”
齊劍釗在心底嘆了口氣,停了片刻,又再開口:“那少夫人如今是住在紀公館還是?”
他問的有些小心翼翼,雖然少帥交代過要隨著少夫人的意思,可是他私心裡,卻並不希望少夫人留在紀公館。
萬一他們知道的情況屬實,少夫人若是與紀府的人過多接觸,尤其是對日開戰的如今,那無疑便是在少帥身邊埋下了無窮隱患。
所幸,亦笙搖了搖頭,“不了,我回家裡等他。”
齊劍釗鬆了一口氣,卻又開口道:“少夫人,少帥吩咐過,如今戰事已起,薄公館恐不安全,不能再住。若是少夫人願意,可以去陸公館,陸先生與少帥是多年故交,在他那裡,少帥必然放心。
其實,這也是薄聿錚交代好了的,與陸風揚哪裡也打過招呼,他雖不能讓她撤離上海,去向更安全的所在,卻是在這裡,盡著最大的可能保她無恙。
戰事已起,縱然他必將率部奮起抵抗,卻畢竟敵強我弱是不爭的事實,萬一日本人知道了薄公館是誰住的地方,難保不會有所動作,所以他不能讓她繼續留在哪裡。
他甚至願意隧著她的意思任她留在紀公館,只要她想。
而亦笙雖不知事情究竟,然而那一天薄聿錚與紀桓的對話,以及他在車上對她說的話卻畢竟是讓她聽進去了的,加之父親又不在了,牽掛已無,現在又鬧得這樣僵,便也沒打算過要繼續留在這裡。
她面對亦箏和紀桓的苦勸,微笑著搖頭,並不答應。
坐上車子,卻也聽薄聿錚的話,沒有回薄公館,而是向著陸風揚的宅子開去。
到了陸公館大門外,那兒卻密密匝匝站滿了人,陸風揚雖是見到有車子開來,卻並沒有去理會。
他的腳邊,放這幾個敞開的箱子,箱子裡面有機槍也有步槍,還有其他形形色色的武器,此刻,他手裡拿著一挺機槍,正對著一眾屬下開口發話——
“弟兄們,小日本欺我太甚,前方將士在流血殺敵,同是中國人,咱們誰也不是孬種!從今天起,你們帶著這些槍、彈藥,去閘北參戰,如果軍隊不收編你們,就去小日本的後方放槍,我就不信攪不了他小鬼子天無寧日!只要願意去的,每天每人發給一百塊錢,如果哪位兄弟已身殉國了,一切喪葬費都由青幫來出,並且從此以往,你的家人,就是我陸風揚的家人!願意去的,現在上來拿槍。
都是些有血性的漢子,都是為了首位自己的妻兒家園,誰都沒有猶豫,魚貫而上,一個個自那箱子裡揀了槍拿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