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4 頁)
爺爺出人意料的寬容就象一隻無所不包的痰盂,承接著郭德而驚世骸俗的陋習。
漸漸地,整個小鎮把爺爺譽為有史以來最開明最溫和的一鎮之長,甚至他以前鑄成的血腥事件也被淡化成情有可原的惡作劇。
過了一段日子,郭德而羞愧地收斂了自己隨地小便的壞習慣。
“萬萬沒有想到,我的尿可以治癒他傷痕累累的名聲,”郭德而無可奈何地對沙揚尼納說道,“看來,我們得另外想辦法,讓他知道我們留在小鎮就會不斷給他找麻煩。”
“不要激怒他,”沙揚尼納說,“他手裡有槍。子彈不是標點符號,寫錯了還可以重新來過。”
“最好他現在就跑過來給我一槍,然後把我的屍體扔出城門,”郭德而大聲說道,“我寧願變成一具屍體離開小鎮,也不想被他軟禁在這裡。我真的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哪怕離開的只是我的屍體。”
“有道理。其實我們住在這裡就是兩具屍體,”沙揚尼納說,“我感到小鎮是一副剛剛做好的棺材。親愛的,你想怎麼辦都行,我聽你的。”
於是,他故意在白天和沙揚尼納親熱,讓愉悅的叫喊穿透大家保守的耳膜。
有人向我爺爺告狀,說那兩個不知羞恥的傢伙,把整個宅院甚至小鎮都搞得臭哄哄的,就象兩條在糞堆裡發情的蛆。
對諸如此類的告狀,爺爺總是付之一笑,說道:“我和唐娜也是蛆。你沒有聽我們這樣叫過嗎?哎,我活了幾十年才搞清楚,其實我們大家都是蛆,都洋洋得意地活在糞堆裡。只是有些蛆身上有屎,有的蛆肚子裡還有屎。你就是肚裡有屎的那種。”
(1)
我父親率兵殺回小鎮的前一個月,爺爺終於忍無可忍,剁掉郭德而一根手指,然後把他逐出了小鎮。
我記得那天早上,郭德而和沙揚尼納竟然在書桌上親熱,故意讓揹著書包走進書屋的我闖見那令人面紅耳赤的一幕。
他們就象鐘錶內部不停磨合的兩個精微而神奇的齒輪,讓我一下子明白了生命迴圈的奧秘。
片刻之後,他們若無其事地穿好衣服,朝我走了過來。我聞到了那股熟悉的羶腥味,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空瓶子。
“不要害怕,不要害羞,”郭德而在一旁輕鬆地看著我,“你學會了寫女人兩個字,但是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現在讓我們來教你女人的含義。”
沙揚尼納輕言細語說著什麼。我聽不懂異域話,卻從她的表情猜到她一定在安慰我。
“從今天起,沙揚尼納教你異域話,我呢,就教你學寫情書,”郭德而收斂起笑容,嚴肅地對我說道,“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用異域話寫那些甜言蜜語了,比你爺爺強多了。但是,你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別是你爺爺。”
從那天開始,郭德而揹著我爺爺,陰險地用三門見不得人的功課來誘惑我,毀滅我。這三門功課就是:異域話、情書、男歡女愛。
那段日子,我整天咀嚼著塗滿陰謀詭計的蜜糖,感覺非常幸福。我終於知道,在小鎮以外還有一個神秘的異域,在我自己的身體以外,還有一個充滿吸引力的溫暖身體。
郭德而和沙揚尼納親熱的時候,再也沒有誇張的叫喊。爺爺還以為是寬容和忍耐讓他們改邪歸正了。他根本不知道,他們經常當著我的面,在臥室或者書屋裡為所欲為。
那時候,郭德而總是一臉壞笑地看著我,拿起他以前寫的一部名叫《反思進化論》的書,得意洋洋地朗讀道:“是愛情,而不是勞動創造了人。馬戲團的猴子辛勤勞動了一輩子,卻沒有一隻變成人。而愛卻能讓一個男孩進化成男人,讓女孩進化成女人,這其間的意義,就好象猴子能夠第一次直立行走那樣重大深刻。”
郭德而說《反思進化論》是他的得意之作。他教我摹仿這本書的語言風格來寫情書。 我一連寫了十幾封,郭德而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封還不錯,你就送給沙揚尼納吧,”他說。
“不,”我倔強地回絕了他,“我不是寫她的。”
“你輸了。除了這個孩子以外,你能夠俘虜所有的男人。看來,他更喜歡象童話一樣簡單的女人,”郭德而笑著對沙揚尼納說道。
我偷偷潛入新房,把這封情書放在唐娜的枕頭下,彷彿母雞把一隻雞蛋悄悄放在穀草堆裡,準備孵化出嶄新的生命。
後來,我又給唐娜送了六七封信,都沒有一點動靜。碰見我的時候,她只是淡淡一笑,就象剛剛睜開眼睛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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