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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才乖嘛。乖乖喝藥,再過一兩天就能說話了,咳咳……”男子的輕聲軟語裡夾雜著斷續的輕咳,動作卻出奇的溫柔平和,一碗藥餵了大半個時辰,臨末又用寬大的白布巾子將她唇角的藥漬拭乾淨,方才起身。
一隻溫涼的大手探到她的額前,細緻清涼的觸覺讓人心中不由得一陣舒坦,那男子卻安靜的笑笑,“沒事,沒燒。”
說罷,從懷裡掏出兩顆雞蛋大小的油紙包裹的小球塞到她的枕邊,剛剛的藥太苦了,你便把這兩顆酸梅糖吃了甜甜嘴吧。
她斜斜的挑起眸光,追隨著他的背影——細長纖瘦的身材,灰白的袍子乾淨利落,沒有一絲褶皺,只是那張人皮面具,卻做得太假了些……
房門‘咔’的一聲關嚴,她收回目光,開始環視著屋子四周的環境。
紫黑色的檀香木床,檀香木桌椅,檀香木窗,夕陽沉入大山之後,天色驟然變得黯淡,房間裡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周身上下輕的沒有一絲知覺,卻又重得彷彿要墜入地府,連挪動一個小手指都是最痛苦的折磨。
……
……機關、毒箭、樹蔭下那陰冷的笑容,六石強弓、沾滿綠色毒液和鮮血的白翎羽箭、濃重的血腥氣——還有……
——段隨風。
那些散碎的回憶,變成一張張熾烈而白熾的畫面,在她的腦海裡飛快的劃過——
那些塗抹在白翎羽箭上的綠色毒液,混了她自己的血液,以血喂毒,方能讓人見血封喉,可下毒的同時,卻也陪上自己的性命——
她輕輕的合上雙眼,細品著喉嚨裡飄散的苦澀味道——毒蠍子、木槿、魚腥草、鐵牛蘑、水蟫三味——剛剛喝下去的那一碗藥的方子在她腦海裡一一呈現。
看似毫不相干的幾味藥,卻恰到好處的制衡了她體內的毒,她只覺得一股清涼舒暢的暖流從丹田沿著脊椎一路上升,緩緩的化開濁氣,通體舒暢——堪稱一味絕妙奇方……
體內的熱流迴圈往復,她的身子也彷彿是被大風捲起的一根輕羽,忽上忽下,浮浮沉沉,無暇深思,意識很快便陷入了一片困頓迷茫,轉眼便又沉入黑暗。
當黎明的第一縷光芒穿過瑩白的窗紙散落滿室,她聽見耳邊叮叮噹噹的瓷碗碰撞之聲,抬起眼皮,試著轉動脖頸,卻渾身輕鬆,再也沒有昨日的那般疼痛了。
窗前的灰袍男子將藥湯倒進碗裡,轉身,那及淡的眉眼裡劃出與昨日一般的笑眸。
“你醒啦。”
他轉身坐上床沿兒,見她只大張著一雙眼睛看著他,不言不語,忽而笑得溫和,一雙手又探了探她的額頭,並無發熱,便拉起枕頭墊在床側,扶她坐穩。
“沒想到你身子恢復得這麼快,旁人中了那一味九環蠱,便是喝了解藥,也要十天半月才能清醒,你竟然三日便醒了……”
他又喂她喝了一碗藥湯,忽而眼神瞟見她枕邊的那兩個酸梅糖,一拍額頭,兩眼笑成彎月。
“哎呀,怎麼忘了,你身子不能挪動,我怎麼這般粗心,這便幫你剝開嚐嚐……”
料定了小丫頭饞嘴,定然喜歡這些零食,他也一臉興致,小心的撥開油紙,在那酸梅果脯上撕下一小片遞到她唇邊。
小姑娘長睫低垂,輕掃了一眼他手中的果脯,粉唇張開了一條縫,便如小獸一般叼住了果脯嚥了下去。
見她乖巧可人的樣子,讓他不由笑彎了眼。轉眼喂下了整顆果脯,低頭看看仍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小丫頭,輕聲道,“你昨日不是有話問我?怎麼今日突然不做聲了?”
她輕輕的挑起眉,黑白分明的眼眸在他面頰上只是一掃而過,轉而便盯住床頭的紗帳,依舊沒有回話。
這幅不理不睬的樣子讓他不由莞爾,看她十二三歲的樣子,心知定然是在鬧小孩子脾氣,也不著急,便也擠坐在她旁邊,把那灰袍下襬撫得平整,輕聲一嘆。
“我知道你定然是在氣我強捉你來,可是這個罪名我卻擔得太過冤枉。那害你的人是北祈部的首領拓跋忡槐,我可是好心救你的恩人呢。”
他偷眼瞧了瞧小丫頭,雙目仍舊執著的盯著紫色紗帳,便又撩開袍袖,伸出白皙纖瘦的臂放在她眼前,“你看,為了救你,我也中了你下的毒,自己差點都一命嗚呼了呢。”
從脈門到手肘,纖細白皙的手臂上沿著血管劃出一條清淺的粉紅色細線,手肘內側的一端已經紅腫不堪,插著一支短小的竹籤,隨著脈搏汩汩跳動。
她曾在師父的藥書裡見過這種截脈止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