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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晌午,陸續有人賣完東西回家,芳妹子想起家中孩子,壯了膽挨家挨戶去求人家買下,可出的價錢都很低,尋思道:這些城鎮人家大多在工商合作社上班,有的家裡還有工人幹部,卻一個比一個尖酸刻薄,出價甚至比廢品店還低,包子冇得麵粉價,我還不如直接做廢品賣。這樣想著,就提壺直接往廢品店走。
快入店門時,路上遇著了鄭老倌遺孀,兩人孃家離得不遠,彼此有些熟,鄭婆婆主動打起招呼並問家裡情況,芳妹子簡單回了幾句。鄭婆婆嘆息一番,然後說:“我家裡正好少個大壺,你賣給我吧,你看要好多錢?”芳妹子說:“您老隨便給吧,我本來準備做廢鐵賣。”
鄭婆婆給了六毛錢,芳妹子心裡感激,想說幾句感謝話卻有些笨嘴拙舌,憋了片刻,問道:“鄭老伯他老人家還好吧?”話一出口就直想打自己嘴巴,又趕緊糾正說:“我,我不是,您老別見怪。”
4。16 但兩人的心卻從此隔了十萬八千里
但兩人的心卻從此隔了十萬八千里
芳妹子的話使得鄭婆婆眼睛微溼,說:“冇關係。”隨即又吶吶哽咽道:“都怪我冇在意,當時本來就覺得不對砣的,大熱天的穿衣戴帽,還照起了鏡子,看見他神色又正常,哪曉得。”兩人惺惺相惜,彼此長吁短嘆一番,就分開了,芳妹子自責了好一會。
原來鄭老倌自遭業大口陷害打成右派沒好久,就被抓去參加批鬥大會,別人要他帶高帽下跪,他說,‘先賢有教,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天地和孃親,士可殺不可辱’,無論如何不肯就範;別人打他,他又說,‘先賢有教,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拜託隔著衣服打’,回家後就沐浴更衣,對鏡穿戴,曰,‘先賢有教,大丈夫就是死,也要衣冠齊整’,然後從容踱著方步,獨自來到河邊,在大亭中坐了一會,又輾轉爬到縴夫崖上,仰天長嘆曰,‘路漫漫兮其修遠矣,盛世太平之期,遙遙不可追,大夫,晚生忝隨您來矣’,然後投河而死。
易富農因為帶來的木箱一連幾天無人問津,在汽車坪嚎啕大哭,看見譚書記、業大口等從一輛過路貨車上下來,連忙跑過去撲到地上磕起頭來,說:“譚書記救救我屋裡,給點飯吃要得不?”看見前面的譚書記鼻孔朝天不答話,想著自己是易姓遠房本家,跪地移動幾步,說:“易主任,一筆難寫兩個易字,您老抬抬貴手幫一下,好不?”
業大口連退幾步,不屑的說:“你問我們要,我們去問哪個要啊?我們也要有錢才買得到。”易富農說:“去年一年到如今冇發一次工資,您老要我到哪裡去搞錢咯。”說罷上前要去抱業大口的大腿,他趕緊繞道跑開,由於太急,差點撞到路過的芳妹子身上,芳妹子嚇得把手裡的錢攥出汗來。業大口追上譚書記,說:“餓一下也好,當年我爺到他屋裡借米,好話講了一籮筐,硬是冇借得到,他也有今天呀。”二人迅速遠去。
易富農聽見業大口說的話,心裡罵道:還有臉講這樣的話,真是不知羞恥,哪次借不是肉包子打狗。又尋思道:難怪每次陪鬥都有我的份,落到這樣的人手裡何日是個頭?與其親眼看著老婆孩子餓死,不如自己先死,一了百了。於是便絕望至極。
芳妹子往回走不久,猛然聽見身後響起驚呼聲,回頭一看,只見人們紛紛往石橋上跑去,嘴裡喊著:“跳橋了!剛才那個磕頭的老館跳橋了!易富農跳橋了!”連忙跟了過去,在橋欄邊找了一個空擋處往下一看,只感覺心驚肉跳:易富農半個身子泡在淺水裡,頭撞在石壁底端一塊石頭上,鮮血、腦漿還在汩汩流出。芳妹子閉上眼睛,心想:要是再過些月份跳,水漲深一點就不會死,還跳到中間一點,冇挨邊也不會死,唉。
過年以後食堂就是時開時停,人們大多無心生產,不少人家開始背井離鄉,舉家外逃,也有丟下家人自己求生的,個別人家更開始賣兒賣女。
萬家多年積攢的家底買了幾回糧後還剩下一些,老倌要把餘錢全部買崽,老伴不同意,癟著沒牙的嘴說:“下次買糧怎麼辦?孩子冇糧哪裡養得住。”萬老館覺得在理,便只買了一兒一女,伢子是易老五,妹子是吳老館三孫女。開始每天開一餐,可二孩子不幹,只得給孩子開二餐,自己吃一餐。老兩口時刻惦記著彭老二,日思夜想把他買過來,萬婆婆上門一試探,彭冬英和丈夫就吵開了。
彭丈夫說:“賣一個怎比全家都餓死好,賣了少一張嘴,得的錢還可以買糧,救活屋裡人,賣出去的有活路,全家人也有活路。”女人一般都不理性,喜歡感情用事,彭冬英說:“虎毒都不食子,虧你想得出,畜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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