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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斷,偌大的樹拔地而起直飛而去,呼嘯聲裡一陣機簧卡動軋軋作響,嗡的一聲輕響,彷彿地底突然飛起一叢密集的蜜蜂,又或是堆積的樹葉被颶風捲起,烏壓壓一片剎那捲地而來。
那是埋在地底的匕首,鐵色烏黑,於漫天雨水泥屑紛飛中刺破空氣,在樹木中間橫衝直撞,不斷撞在各個角度的樹上,再被那撞擊之力彈回時剎那改變方向,先前向著眼睛裡此刻向著胸口,先前向著後心的此刻向著天靈,千變萬化,無從躲避。
元昭詡卻根本不理會那逼人的殺著,他半空中衣袍飛卷穿行渡越,如一道道烈風捲了彤雲浮動,又或者是電光於雲霧中忽隱忽現,在暗色蒼穹裡一次次乍起又歇,所經之處,罡風如隱形之刀,刀刀都斷合抱之樹,就見衣袖卷掠間轟隆之聲不絕,每一出手必有樹斷,他穿掠在刀光和巨木之間的身形快如閃電輕若鴻羽,每每都在間不容髮之際從最細微的縫隙處閃過,明明應對的是最狂亂最沒規律的攻擊,動作卻精確細膩得好像事先演算過無數次一般。
像是大神通之力的仙者,以江河為線,烈電為針,在佈局複雜的滄海八荒之錦上,密密繡上一幅迷蹤圖。
巨樹在一顆顆倒下,看似倒得雜亂無章,然而每一棵樹斷裂位置都略有不同,一棵比另一棵更高一點,力度也有所變化,以至於每棵樹倒下時,都恰好架在前一棵樹上,這般一折折多米諾骨牌一樣推倒下來,竟然始終沒有一棵樹落地,到得最後,所有的樹倒伏成一個起伏山巒般的形狀,而那些胡亂彈射的匕首,也無比精準的被那些按不同角度倒下的樹木,全部擋了回去,齊齊落入地下。
倒抽一口冷氣,孟扶搖簡直不會呼吸了,這陣法她知道破法,但從來沒有想到這世上居然有人能夠這樣破陣,這種完全借力打力的破陣之法,需要何等精準至於恐怖的計算,那許多樹,那無數飛刀和每柄飛刀彈射的角度變化,必須計算拿捏到精妙至於毫巔,才能全部毫髮無傷的彈落,那樣的計算,孟扶搖覺得就算現代計算機只怕還要幾秒,何況身處大陣之中,面對絕殺兇猛攻擊之時的元昭詡?
這,這還是人嗎?
巨木全倒,匕首彈落,元昭詡衣袖一振,帶著孟扶搖直飛而起,虛空蹈步如踏飛雲,一步便踏上了最高一株樹的樹端,大片大片的雨水被他渾身流動的真氣激飛而起,他飛越長空的身姿直似神仙中人。
立足樹冠之高而腳下翠葉不驚,元昭詡負手微笑,施施然遙望那群依然弓在手箭在弦的埋伏者,那些人都以和先前一般的動作呆呆僵在原地,張大嘴驚愕的看著樹梢上那神般的男子身影,看著他在剎那之間手揮目送,便毀掉了門主精心佈置多年來無人能破的白木大陣;看著他輕描淡寫,用一種最離奇最不可思議的方法須臾破陣,看著他點塵不驚,出入厲殺絕陣如入無人之境,遙立樹冠的身姿散逸漫然,一時竟生出凜然畏懼如見神祗之感,哪裡還記得操弓射箭。
元昭詡似笑非笑,抬袖一擲,底下人齊齊跳開,卻什麼都沒看見,隨即便聽半空一聲長笑,兩道黑影驚鴻般電射而去,在長空雨幕中劃出一道凝而不散的黑色雨線,所經之處樹葉激飛,樹木齊齊向兩邊分開,地面的積土被陰柔而又巨大的真力捲起,四散飛濺,咔嚓咔嚓之聲連響,箭折地裂,水湧火熄,白木大陣之後的其餘黑水黃土烈火青金四陣,剎那間齊齊被破。
四陣連破的連鎖機關一陣亂射,登時將玄元劍派衛士射死不少,驚呼聲裡,人群更加紛亂的散開。
奔行過速,風聲猛烈,孟扶搖從元昭詡懷裡勉強探頭,有點可惜的看著已經不成模樣的大陣,她也懂破法的,卻因為頭頂這人太過彪悍,始終英雄無用武之地,她百無聊賴的玩了玩元昭詡衣襟,再百無聊賴的嘆了口氣。
聽得元昭詡聲音低低響在自己頭頂上方,他說話時胸膛微微震動,撞擊著她被貼在他胸口的臉頰,那相觸的一點灼熱的溫度,漸漸瀰漫至全身,溫暖得令奔波一夜已經無比疲憊的她昏昏欲睡。
“……這陣法實在太寒酸,咱們不如換個方式逃命吧……”
好吧,逃命吧,拖著你一起。
孟扶搖閉上眼睛,睡著了。
風起太淵 第十四章 我在地獄
彷彿那只是一個悠長的夢,夢裡有霞飛水湧的背景,那是湛藍的納木錯湖,無雲的高遠的天和銀白的雪峰倒映在湖面上光彩皚皚,像是凝固的銀色波濤,時不時有魚兒躍波而起,陽光下泛著七彩的鱗光一閃。
母親依稀還是未病時的模樣,站在她身邊,風將發吹亂,母親的手指穿過她耳畔替她攏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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