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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斜倚著靠椅,拈起只葡萄慢慢的吃,一邊吃一邊斜眼看看琉璃瓶裡的沙漏。
此時,申時方過。
離乾安宮有段距離的西六宮,相比正殿顯得冷清許多,老皇妃嬪不多,宮闕很多空置,黑沉沉的不起燈火,雖然也應景的做了裝飾,總透著幾分陳黯悽清,風將簷下掛著的彩燈吹得飄搖,那點紅色光暈浸潤在暗夜裡,看起來悽豔如血。
卻有一對黑影,匆匆往信宮方向前行,看服飾是一對太監宮女。
那兩人行色匆匆,常常在侍衛隊伍經過時,閃躲進各處角落,兩人身形輕巧,一路過來倒沒驚動什麼。
行到宣德殿前時,兩人停住了腳步。
前方,過了前朝老太妃居住的宣德殿,就是冷宮信宮,過了信宮永巷,就是皇城西門,俗稱“死門”,因為幽禁而死的妃嬪,以及犯事被打死的宮中婢僕,死後的屍首都從這個門拖出去,傳說永巷長年不見日光,陰風慘慘,所以很少有人經過這裡。
然而,今天卻不同了。
宣德殿和信宮之間的宮牆前,兵戈如林,鐵甲生光,一隊隊侍衛如黑蛇般盤踞在窄巷之間,川流不息的來回巡視,看守得密不透風,連只老鼠都鑽不過去。
兩人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眼睛裡看見憂慮之色。
信宮宮牆就在前方,可這短短數十米距離,如今卻成天塹,連飛渡都不可能。
雲痕焦心的抬起頭,望了望層雲密佈的天色,南方十月尚有夏意,風雨欲來的時辰,連風都颳得低沉壓抑,那樣潮溼的風打在臉上,似乎緊攥住就能攥出水來。
還有三刻鐘,便是皇室家宴。
雲痕臉色鐵青,死死盯著前方,那些侍衛們奔流不息的腳步,在他眼底漸漸幻化,一些深潛於記憶裡的畫面,渡過多年歲月,渡過忘川,再次奔來眼前。
……也是雜亂的腿,晃過他高仰的視角,那些匆匆的腿,在他眼前踏出漠然的腳步,他喘息著,伸出手,試圖抓住可以依靠的東西,卻被不知誰的靴子踩住,他疼痛的仰起頭,那靴子卻,緩緩,一碾。
又或是那夜的亂葬崗,夜梟從林端樹梢上飛過,羽翼擦著瑟瑟的樹葉,發出細碎如鬼泣的SHEN吟,他趴在潮溼的地上,看見雪亮的鐵鏟,被翻出的帶血的泥土濺飛落在他臉上,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看不清那坑裡的……
雲痕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那些沉在歲月深處的夢魘,何時才能尋到最後的救贖?
一點星火在眼底飛旋,如烈焰炸開,雲痕突然緊了緊腰間的劍,一步便要跨出,卻突然被人拉住。
回首,雲痕盯著拉住他的孟扶搖,冷冷甩開她的手,他目光裡星火旋轉跳躍,似乎隨時都將飛越而出。
孟扶搖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森冷鋒利目色驚得一怔,她見雲痕好像有單挑的衝動,趕緊拉住他,好心不想他送死,他幹啥還這麼憤怒?
扁扁嘴,孟扶搖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和他吵架,只是快速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轉過身去。
雲痕目中閃過疑惑之色,但看見孟扶搖的篤定神情,還是依言而行。
孟扶搖退後一步,悄悄從身邊一株花樹上削下一截樹枝,握在手中,仔細削了削,做成某長圓狀物事,掂在掌中看了看,隨即很猥瑣的揣在袖中。
天色暗淡,可也遮不住她臉上忽然閃過的一抹可疑的薄紅。
那東西握在掌心,圓而粗而長,糙糙的磨著手指,孟扶搖的臉色陣陣發燙,扯著嘴角,無奈的一笑。
靠,真是一時衝動攪入渾水,老孃這輩子的清譽,就葬送在這見鬼的太淵皇宮裡嘍。
……
申時,二刻。
明燭高燒的乾安殿內。
齊尋意正在大談淮左第一雜耍班“武家班”的高超技藝,口沫橫飛,滔滔不絕。
他微笑著對皇太子伸手一引,皇太子很配合的湊過頭去,齊尋意低低道,“太子,那班子裡有位娟娟姑娘,還是個黃花,腰肢如綿姿容無雙,著實銷魂,銷魂……”
皇太子“哦?”了一聲,也輕聲道,“既然是黃花,三弟又怎麼知道她‘腰肢如綿’的?莫不是……”
兄弟倆對望一眼,俱都哈哈一笑。
……
申時二刻,乾安殿值戍房。
禁衛鐵副統領正準備出門巡查,門簾一掀,他的頂頭上司,都尉燕烈進了門。
“老夫和你一起去。”
兩人把臂前行,忽見前方有纖長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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