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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父親的一切。無論章柏言
願不願意接受這個兒子,戴倫有權利認識他的父親。她無法讓章柏言愛他,但
是她不能剝奪戴倫知道自己父親是誰的機會。
只有三個月而已。把她的原訂計畫稍微往後拖一些,來一個美麗的小鎮住三
個月。更美好的是,三個月之後,章柏言回紐約去動腦部手術,就會將他們全
忘光了,完全沒有後續影響,這有什麼難的呢?
於是她來了。
趙紫綬在玄關的方毯上輕踏兩下,把腳底的灰留在毯上。紐澤西的秋天有些
寒了,她穿著一件粗毛線白毛衣,牛仔褲,懷裡抱著一袋青草模樣的東西,看
起來比實際年齡少十歲。
「喝!」她一抬頭,猛然發現樓梯上站著一個大男人。嚇死人了!
章柏言就在那裡。
他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
五官有如工匠雕刻出來的,俊美深刻。一雙銳利的黑眸,不笑時看起來像要
穿透人心,但是她知道它們笑起來是什麼模樣……
他和以前一樣高,也一樣瘦,她並不感到意外。倘若沒有人叮嚀,章柏言沒
有吃飯的習慣。
他的神情空白,完全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只是神威凜凜地站在樓梯中央,
彷彿出巡的君王,下望著他所統治的城池。
「原來是你。你什麼時候到的?」趙紫綬自在地打聲招呼。
章柏言沒有什麼反應。
重逢的那一刻,所有印象像翻倒了的珍珠,一骨碌滾出來。
她竟然和初識時一模一樣!少女般的黑緞長髮剪短了,平直的發線服貼著腦
袋。這種短髮造型,換在任何一個章柏言認識的女人頭上,看起來都是俐落精
乾的,換在趙紫綬頭上看起來卻還是一樣的柔和甜美。
她長得並不算特別美,就是細緻——那種五官長相、身材外型都纖纖細細的,
小小巧巧的,像幅工筆畫似的細緻。
為什麼一個離過婚又成為母親的女人,還可以擁有如此清新脫俗的氣質?
「薄荷葉,在後院採的。」她舉了舉那袋雜草,仰頭看他。「你餓不餓?我
烤了檸檬派,還做了檸檬汁,現在一整個冰箱裡都是檸檬。」
這女人是聖人嗎?他是那個將她丟在一個陌生城市不管,一走就是好幾年的
前夫!她為何可以笑得如此毫無芥蒂?
「我差點忘了,你不記得我了。」趙紫綬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你好,我
姓趙,叫趙紫綬,我是你的……前妻。」
所以,連她自己也對「前妻」這個名詞感到不自在?章柏言不知為何,覺得
平衡了一點。
「我要睡了。」章柏言吐出一句話。
「你看起來真的快累垮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晚餐前我會叫醒你。」趙紫綬
同情地道。
那是貨真價實的友善和同情,並不是偽裝出來的,他冷漠疏離的態度對她完
全沒影響。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之至!
每次看見她,「不知道」和「莫名其妙」就是他最常出現的感想,而他痛恨
這種迷惑感。
「午安。」
他倏然轉身上樓。
「主臥室在走廊左手邊第一間。」身後傳來溫軟的叮嚀。
章柏言閉了閉眼。
他無法跟她生活,絕對無法!這三個月他一定會瘋掉!
噗嚕嚕嚕。噗嚕嚕嚕。
一陣細微的吐泡泡聲,在他耳邊持續響著。
章柏言原本想忽視它,但是發出噪音的人比他更堅決,他不得不強迫自己睜
開充滿血絲的眼。
「喝!」一雙圓圓亮亮的大眼睛就在五公分之外,他連忙往旁邊拉開距離。
「噗嚕嚕嚕。噗嚕嚕嚕。」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娃娃,繼續用口水對著他的臉
吹泡泡。
「……」
「吃嗎?」小娃娃伸出胖手,從嘴裡挖出一團粘糊糊的東西往他鼻子前一推。
「不。謝謝。」章柏言捺下不衛生的表情。
「咯咯咯。」小娃娃笑呵呵地,又把那團東西塞回嘴裡。
不對,那種閃亮亮的顏色,越看越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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